此時蕭燼安根本不必審問誰。狂龍早已不敢再耍花樣,他從跌坐于泥水,改成翻身跪在雨中,整個人好像是只匍匐的王八。
狂龍拜倒求饒道:“世子殿下!小人罪該萬死!請殿下看在小的上有八十小兒下有七歲老母份兒上,饒了在下一命,放過在下一馬!”
他說著將五福簪子拾起,用雙手捧著托舉遞到蕭燼安眼前。
此時他改變思路,決定縱使許家大郎沒給錢,也要轉投隋王府世子那邊了。
“這根簪子是許娘娘給小人的……”狂龍道,“許家兄妹委托小人殺殿下,小人也是拿錢辦事,為生活所迫不得已得罪殿下。”
“小人愿意作證,小人愿意指控他們,小——小……”
那個“小”字的尾音,化作一口濃稠的鮮血嘔出。
狂龍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身體里扎進去一把刀刃。
他現在的樣子,就好像與曾經被他殘害死的人對調,死亡的陰霾劇烈地蔓延開來,臨死前的狂龍痛苦、嚎啕,直到聲音被雷雨掩蓋。
狂龍成了一具尸體,徹底沒了聲息。
而那毒婦的金簪,蕭燼安看都沒看,更遑論碰它一下。他惡心。
隋王府院墻底下蹲守的十幾個流氓,不多時也被成安成美制伏。
都是些城中的渣滓,姐弟倆出手并無顧忌。即使是要他們的命,反而更有種為民除害之感。
穩定了局面以后,兩人方才回世子跟前復命,各自手里提著幾柄長弓,弓正是在亂葬崗密林襲擊世子夫婦的那些弓,箭頭正是涂了那假毒藥,箭支有著微微泛綠的箭頭。
成美將弓箭遞上去:“殿下請看,這些弓箭皆有編號。確是軍器。”
蕭燼安眸光晦暗了瞬,接過弓柄,看它上頭的刻印,有批次和制作它師傅的姓氏,以及它分派往哪支隊伍。
許氏的兄長乃是紈绔,嫁妹之后,得了許氏資助,捐了個低階武官。他想搞到弓箭,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但朝廷對軍器有著嚴格的管控。
為了讓這場刺殺更有把握而動用軍器,是違反朝廷律例,疑似謀反。恰屬于錦衣衛的管轄范疇。
蕭燼安在雨中甩去刀刃上面的鮮血,向后轉頭,恰迎上角門里一雙與許崧娘肖似的眼睛。
許茁年過四十,穿一身輕甲,身形比蕭寶瑞魁偉。
許茁拄著柄大刀,盡管他奮力挺直身體,做出無所畏懼的姿態,然而他嘴唇在控制不住地顫抖。
他率領府中近百名家將,還有他帶來的許家子弟,就站在角門里,與蕭燼安對峙。
雨幕幢幢,夜幕森森。
許茁自知漏出大破綻,絕對沒有活路。
他此番也不管什么尊卑規矩,蕭燼安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