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蚊子多,小翠見許氏剛對其他侍女撒完氣,心知她一時半會兒發作不到自己身上,小翠湊過去給許氏打扇攆蚊子。
涼風扇了會,許氏稍微平靜些許。
她慢慢出了口氣,鬢邊金步搖,早就換成了黃金五福簪子,以求消災續命:“扶我去窗邊走走。”
小翠福身,放下扇子托許氏的手,許氏左掌發顫,走路步態已不太穩。
許氏恍恍惚惚走了幾步,走到窗邊,扶著欄桿,紅木雕花窗外是蕩漾的水,粼粼的光和融融的月。
許氏呆呆凝望半晌,記得以前瑞兒很喜歡游船。那時自己剛嫁進王府根基未穩,縱使生下庶子,也不敢表現出要爭搶什么,又是小門小戶出身,平日連人都不敢見。
便只能遙遙遠望那蕭燼安,金尊玉貴的王世子,與他的母妃在花園游賞,心里何其艷羨。
如今他,蕭燼安他……
千燈樓的事她也聽說了,竟是老隋王出手,都沒能搬動蕭燼安,老皇帝到底沒把他圈禁。
打了七皇子,打就打了,據說蕭燼安現在竟還在錦衣衛上任職。
許氏對著湖水喃喃自語:“據阿兄打聽的消息,上京城的局面都有可能改變,劣勢陡轉,不過在他三兩句話之間,你是沒見那蕭燼安的樣子,心狠手毒,絕非個好相與的人物。”
小翠聽罷低聲道:“娘娘,看開些,世子要真有這么厲害,哪還至于淪落到現在?”
“他有本事是真的,小時候就是。別人功課做不完,他還有余閑在校場打幾個時辰,”許氏黯然回憶,然后低聲細語,“他越來越活出些滋味,令我不心安。”
他若真打算改變這上京城的局面……
許氏咬牙打了個寒噤。
也就在這時,從水榭遠遠能看見,一艘小船駛向波心。
那船正是王府的游船,許氏凝目細看,憑高視下,見兩人坐在船頭,身形一大一小,飛魚服光彩煥然。
許氏眼里的光線卻更加黯淡下去,鼻翼翕動,喉嚨滾了滾。那是蕭燼安載著他的世子妃,夜晚泛舟游船。
畫面猶如圖畫似的。
而許氏卻快要把欄桿給掰碎了。
那股不甘使她縱使在欄桿上掰斷了指甲戳進肉里木刺,也一樣擋不住這種恨意。
她雖看不真切游船上到底是怎樣的光景,但蕭燼安心境大有改變,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她想到蕭寶瑞和她娘倆今后的出路,雙手緊緊攥著帶血的欄桿,憂心讓她也產生了幻覺,讓她看見蕭燼安認祖歸宗,蕭燼安參與奪嫡,蕭燼安熬到最后登基為帝,蕭燼安殺蕭寶瑞……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