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殤沒有立刻回應(yīng)。
他走下御階,踱步到兩人面前,低頭看著他們。
大殿里死一般寂靜,只有皇帝的腳步聲在回響。
周夫子和陳默的額頭,已經(jīng)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
“一個(gè)……館?”傅殤的聲音很輕,卻像巨石砸在他們心頭,“你們是想讓朕,把全天下的書都收到一起?”
“是!”周夫子硬著頭皮接話,“以‘審查’之名,行‘編修’之事!廣召天下學(xué)者,以陛下的‘瓦學(xué)’思想為唯一準(zhǔn)繩,對(duì)所有典籍,逐字逐句進(jìn)行甄別、校勘、注釋!”
陳默立刻補(bǔ)充:“哪些是異端邪說,更要大書特書,詳加批注,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最后,將所有典籍分為三類!一類可用,一類可批,一類……”
“一類必須‘封存’,對(duì)嗎?”
傅殤替他說完了最后幾個(gè)字,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愉悅。
周夫子和陳默的身體劇烈地一顫。
皇帝什么都知道。
他看著下方兩個(gè)狀若癲狂的老臣,像在看兩只掉進(jìn)陷阱里,還在努力掙扎的兔子。
他們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gè)“曲線救國”的辦法?
用拖延,用復(fù)雜的流程,來消解他的意志?
何其天真。
他們這是在幫他。
幫他把所有分散的思想種子,全部集中到他指定的地方。
等著他去點(diǎn)那最后一把火。
傅殤忽然伸出手,搭在了周夫子的肩膀上。
“這個(gè)編修館,要花很多錢吧?”
冰冷的手掌,讓周夫子全身的血液幾乎凝固,他竭力控制著聲音的顫抖:“為成陛下萬世之功,耗費(fèi)再多也值得!臣……臣與戶部王尚書商議過,首年至少需……白銀三百萬兩!”
趙高在一旁聽得心臟停跳。
三百萬兩!
朝廷一年稅收的兩成!就為了建一個(gè)……書的墳?zāi)梗?/p>
傅殤卻笑了。
他親手將抖如篩糠的周夫子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