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少不更事,當真跟同學借了錢,領他去醫院。
剛走到半路,他一副大義凌然地說:“江龍,我看腳也沒啥大事,就別去看了,你的錢也不多。”
我特別單純地問:“真不用了嗎?”
“不用了,你看,腳沒啥事了。”說著,他還脫掉鞋子給我查看。
我懸著心的放了下來。
“你給我買個夢龍(雪糕品牌)吃吧,再請我上幾個小時網。”李大嘴這樣說。
于是,我花八塊錢,買了一根我中學時代最貴的雪糕,給了李大嘴,又給他在網吧的會員里,充了十塊錢。
事后我才知道,李大嘴那天根本沒燙到腳,暖水瓶是他還沒打水的時候碰壞的。
他為了不賠我的暖水瓶,才故意這樣說。
……
有了中學時期那次的教訓,我對李大嘴的承諾十分懷疑。
我轉身欲走的時候,一個干癟的老頭走過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包還未拆封的蘇煙,顫巍巍地散給李大嘴和我。
“老板,幫幫忙吧,把俺這娃拉上來吧。”
我接過煙,看了一眼,老頭頭發斑白雜亂,皮膚黢黑褶皺像老樹皮,一件廉價的襯衫和滌綸褲子,上面沾滿了白灰點,腳上是一雙黃膠鞋,沒穿襪子,光腳穿著,身上還一股農藥味,典型的老農民。
李大嘴接過煙,對老頭絮叨說:“這個有點難辦呀,這個湖你也是知道,本地人都說邪乎的很,不愿意下去,說是人下去說不定就沒了。說實在的,兩千塊錢,這要不是我這個人仁義,誰都不愿意接。”
老頭作揖道謝,喃喃地說:“謝謝老板了。俺這個娃命苦呀,打小沒了爹,娘跑了,眼看著能幫著干點活,又沒了,命苦呀……”
說著,老頭哽咽了,他擤了鼻涕,又對我說:“老板,幫幫忙吧。我在岸上給你拽繩子。”
李大嘴見我有些動容,走過來捅了捅我,說:“龍哥,你看,老頭多可憐。還有幾個家長你是沒瞧見,那都瘋了。說實話不是我非掙這個錢不可,純粹是為了這些人。”
“這些孩子都是留守兒童,爹娘不是沒了,就是在外面干瓦工什么的。村子里面沒空調,嫌熱下河洗澡,沒想到就沒了。”
“也是可憐呀,最大的才十四,就這樣沒了。老話說得好,講究個入土為安,咱們幫幫忙,也算是積德行善,做點好事。”
李大嘴這個奸商,能說出這種話倒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不過我看老頭實在可憐,更何況我曾是一名軍人。
索性,我心一橫:“行吧,下水。”
李大嘴豎起大拇指:“敞亮,我龍哥,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