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迫自己壓下翻騰的心緒,抬眸時,已盡力恢復了表面的平靜,只是眼底深處那抹揮之不去的驚悸與憂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久久無法平息。
“嗯,”她應了一聲,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知道了就好。”
她重新將視線投向書頁,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書頁上的墨字在宋云初眼中模糊成一片游弋的黑影,謝煬那雙帶著掠奪與掌控意味的猩紅眼眸,仿佛穿透了紙頁,再次攫住了她的心神。
“小姐,您臉色不好,要不要歇歇?”春兒的聲音帶著真切的憂慮,小心翼翼地靠近。
宋云初深吸一口氣,強行將那些破碎而屈辱的畫面壓回記憶深處。
她松開幾乎要將書頁撕裂的手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麻,掌心一片濕冷。
她將書卷輕輕合上,置于膝頭,動作看似從容,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細微的顫抖。
“無妨,”她開口,聲音已竭力平穩,卻像蒙了一層薄紗,“只是……想起些舊事。”
她抬眼望向窗外,雨絲如織,灰蒙蒙的天空壓得人喘不過氣,一如那日王府內令人窒息的氛圍。
“那……下一步?”春兒見小姐不愿多說,也不敢深問,只低聲請示。
宋云初的目光從窗外陰沉的雨幕收回,落在春兒臉上。那抹竭力維持的平靜下,是如履薄冰的決絕。
“下一步?”她重復著春兒的話,聲音輕得像拂過窗欞的雨絲,卻帶著冰冷的重量:“自然是……該去見十七爺了。”
聽到這話春兒臉色瞬間白了,她倒吸一口涼氣驚呼道:“小姐!”
“小姐!”春兒的聲音帶著哭腔,撲到軟榻前,緊緊抓住宋云初冰涼的手腕,“您不能去!那十七爺……那謝煬他……他就是個活閻王!您上次回來……”
春兒的話戛然而止,她不敢再說下去,只是眼淚簌簌地掉。
宋云初腕上被抓得生疼,那痛感卻奇異地壓下了心底翻涌的恐懼,讓她更加清醒。
她反手握住春兒的手,力道堅定,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春兒,我知道。正因為他是活閻王,我才必須去。”她眼中是深不見底的寒潭,“子敬若有朝一日知道真相,你覺得他會如何?是保我,還是將我當作棄子,甚至……作為把柄獻給十七爺以求自保?”
春兒渾身一顫,被這赤裸裸的后果嚇得說不出話。
雖然她家小姐是為了保住姑爺的命才失了身子,但若是對方計較起來,吃虧只能是自家的小姐。
一想到這里,春兒就覺得這京城是龍潭虎穴,恨不得插上翅膀趕緊逃走。
可是小姐在這里,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所以,此事絕不能讓他知曉分毫。”宋云初松開手,坐直身體,目光銳利地掃向窗外陰沉的雨幕,仿佛要穿透這重重阻礙,看清前方的路到底應該怎么走。
“他此刻心思全在‘雀舌’上,正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可是……姑爺還在府里……”春兒憂心忡忡:“還有小姐您的身子……”
沈修文為了“雀舌”固然激動,但他畢竟還在府中,宋云初要悄無聲息地去見謝煬,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