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請了!應該快到了!”桂嬤嬤嚇得連連磕頭。
周氏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目光再次鎖定在宋云初身上,那眼神復雜至極,有厭惡,有焦慮,更有一種被計劃打亂的暴戾。她壓低聲音,對著桂嬤嬤,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聽著!她不能有事!給我用最好的藥!不惜一切代價,必須把人給我穩住!熱度必須盡快退下去!”
她答應出去的事情可不能因為這件事就毀了!
“是!是!老奴明白!”桂嬤嬤如蒙大赦,連聲應道。
“還有,”周氏的眼神掃過宋云初蒼白干裂的嘴唇,語氣森然,“她若醒來,你該知道怎么說。讓她安分養病!春兒的事,不許再提半個字!若她再敢鬧,或者這病……好不利索……”她沒說完,但那未盡之意里的威脅,比任何話語都更冰冷刺骨。
桂嬤嬤心領神會,渾身一凜:“老奴省得!定不讓少夫人再憂心旁事!”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小丫頭通報的聲音:“老夫人,李大夫到了!”
周氏最后剜了床上昏迷的宋云初一眼,仿佛在看一個巨大的麻煩和隱患。
她整了整衣襟,勉強恢復了一絲表面的鎮定,對桂嬤嬤冷聲道:“好生伺候著,李大夫開什么藥就用什么藥,仔細煎了喂下去。若有半點差池,我唯你是問!”說完,她才轉身,帶著一身低氣壓,走向外間去應付大夫。
桂嬤嬤癱軟在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掙扎著爬起來,看著床上氣息微弱的宋云初,眼神里充滿了后怕和怨毒。她不敢再怠慢,連忙指揮小丫頭打冷水、拿毛巾,笨手笨腳地開始給宋云初做物理降溫。
冰涼的毛巾貼上滾燙的額頭,昏迷中的宋云初似乎舒服地喟嘆了一聲,眉頭稍稍舒展。然而,在無人察覺的角落,她藏在錦被下的手指,指甲再一次深深陷入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清醒。
高熱帶來的眩暈和灼痛是真實的,但意識深處,卻有一片冰冷的清明之地。周氏的暴怒、桂嬤嬤的恐懼、那句“不惜一切代價穩住她”的命令……所有細微的反應都如同碎片,在她混亂的感知中拼湊出一個清晰的信號——她的“病”,果然踩中了周氏最緊張的神經!
李大夫很快進來診脈,周氏也跟在一旁,目光緊緊盯著大夫的神色。
李大夫診了許久,又看了看宋云初的舌苔,眉頭緊鎖:“少夫人這是急怒攻心,又感風寒,加之……體內似有藥力沖突相激,這才導致高熱不退,來勢洶洶啊。需得立刻施針退熱,再輔以猛藥,否則恐有驚厥之險!”他刻意加重了“藥力沖突”幾個字。
周氏臉色一白,桂嬤嬤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目光下意識地瞥向那碗被遺忘在桌上的參湯和蓮子銀耳羹,又飛快地低下頭。
“那還等什么!快施針!”周氏急聲催促,心中驚疑不定。藥力沖突?難道是避子湯……還是……她不敢深想,只盼著李大夫能把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李大夫不敢耽擱,取出銀針,開始在宋云初的穴位上施針。冰冷的針尖刺入肌膚,帶來細微的痛感。
宋云初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濃重的陰影,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身體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