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富家小姐心善,見他們實在可憐,便動了惻隱之心。”
“她命隨車的侍女,將車上備著當點心的,還帶著溫熱的白面饅頭,分給了那幾個乞丐,每人一個。”
“那幾個餓得發昏的乞丐,得了這救命的饅頭,自然是千恩萬謝。”
“時光荏苒,多年后,那富家小姐家中遭了巨變,被仇家陷害,家產盡數被抄沒,父兄下獄,她自己也被充入教坊司為奴,昔日榮華富貴,轉眼成空。”
“她受盡屈辱折磨,心灰意冷,只覺生不如死。”
“就在她絕望之際,一位新近立下赫赫戰功、被皇帝親封為車騎將軍的年輕將領,聽聞了她的遭遇,不顧一切地闖入教坊司,強行將她贖買了出來。”
“當那年輕將軍將她安置在一處清凈雅致的別院,屏退左右,對著她深深一拜時”
“她才從這年輕將軍的口中得知,眼前這位英武不凡,手握重兵的將軍,赫然便是當年風雪破廟外,她一時心善施舍過一些饅頭的那些乞丐中的一個。”
璃珈靜靜地聽著李陵講完了這個故事,平靜地開口道:“殿下想要的饅頭,我們娘娘可給不起,奴婢要是幫殿下帶外人入東宮,與娘娘公開站隊殿下又有什么區別。”
李陵抓了一把魚食撒入荷塘之中,笑著說道:“你想哪去了,孤是想要問你們娘娘要個饅頭,又不是想要你們娘娘的命。”
“不需要你幫孤帶人入東宮,只需要你們娘娘在合適的時候,隨口幫孤在父皇的面前說句話,為孤解了這禁足即可。”
“若孤有一日能夠成為這大夏的天子,這大夏將不再有夏夷之分。”
“無論是你們褒人,還是其他什么諸如羌、氐、鮮卑之流,都將與我大夏子民一般無二,與我大夏子民享有同等待遇。”
“享同等田畝之權,納同等賦稅之責,受同等律法之護!”
“爾等族人,無需再仰人鼻息,無需再懼大夏官僚和世家的盤剝,無需再憂賣兒鬻女。”
“孤要的,是真正的四海一家。”
“當然,若孤技不如人,沒能斗過孤的那些兄弟。”
“你們娘娘也只是‘無意間’不小心幫孤說了幾句話,不算是孤的黨羽。”
“若是你們娘娘還不放心,可以讓你們娘娘多丟一些饅頭出去。”
“無論誰需要,你們娘娘都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幫一把,那不就跟誰都不幫一樣,不算是站隊了嘛。”
“誰都不幫的保持中立,固然是誰都不得罪,可換而言之,也沒人會記你們娘娘的好。”
“在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多結善緣,對你們娘娘來說沒有壞處。”
李陵說完,重新專注于手中的釣竿,不再多言。
璃珈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巨大的信息量如同狂潮般沖擊著她的認知。
消除夷夏之分,讓她的族人真正成為大夏子民,不再是被隨意盤剝欺凌的二等、三等、甚至是四等人。
這是她,是貴妃娘娘,是所有褒人,乃至所有內附羈縻之民,做夢都不敢想的未來。
沉默在池畔蔓延,只有錦鯉在桶中偶爾撲騰的水聲。
良久,璃珈深吸一口氣,那口氣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