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蘇長順也沒閑著。
他在軋鋼廠打卡后,就去京影廠,名義上是檢查影片剪輯的效果,實則是去驗收汪廠長那邊的成果。
果然,這天下午,汪廠長一見到他,那熱情勁兒簡直比親兄弟還親。
拉著他的手就往辦公室拽,關上門,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和興奮,擠眉弄眼地學著老陳當時的反應。
”小蘇,你是沒看見,嘖嘖嘖,老陳當時那個表情,先是震驚,然后是不敢相信,接著是…羞愧,無地自容的那種羞愧!”
汪廠長模仿著老陳的語氣,帶著點夸張的戲劇感,說著當時場景。
”汪廠長,我…我糊涂啊!那位老師傅…那位為國家流過汗,受過傷的老工人,他…他都給我跪下了,求我寫寫咱們工人自己的事,寫寫那些因為麻痹大意差點釀成大禍的教訓,警示后人。”
”可我呢?”老陳痛心疾首,”我還在糾結那個機關大院里那點雞毛蒜皮的破事,我…我這是脫離群眾啊,我這是忘了本啊。”
汪廠長模仿得惟妙惟肖,最后總結道:“你是沒聽見他后面的話,那覺悟,蹭蹭往上漲,當場就拍板,《機關大院》?不寫了,他要深入基層,去軋鋼廠,去鐵路工地,去油田,去挖掘真正的工人階級的故事,寫一部真正反映工人心聲,警示后人,謳歌新社會的劇本,廠里人都說,陳老師這是…思想境界升華了,覺悟提高了。”
蘇長順聽著,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欣慰笑容,心里卻憋著笑。
老陳啊老陳…您這覺悟是被跪出來的吧?這道德綁架的滋味…酸爽不?
他故作感慨:“汪廠長,還是您領導有方啊,陳老師能迷途知返,認識到工人階級的偉大和創作的正確方向,這是好事,好事啊!”
汪廠長看著蘇長順那副深藏功與名的淡定樣子,心里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小子,心是真黑,手段是真高,效果也是真他媽的好。
他拍著蘇長順的肩膀,語氣親熱得不行:“小蘇,以后咱就是一家人,軋鋼廠那邊要是沒啥特別要緊的事,多來我們廠坐坐,指導指導工作。”
蘇長順笑著應承下來,心里盤算著:京影廠老汪這條線,算是徹底搭上了。
告別汪廠長,蘇長順帶著許富貴父子和那卷承載著軋鋼廠乃至整個工業部希望的樣片拷貝,回到了軋鋼廠。
楊廠長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一聽說樣片出來了,連看都沒看,直接大手一揮:“走,去部里!”
他親自開車,載著蘇長順和許富貴,帶著那卷珍貴的樣片拷貝,風馳電掣般直奔工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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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業部大樓,一間臨時布置的小型放映室里,氣氛莊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王局長端坐在前排正中央,旁邊是幾位分管不同工業領域的副部長,司長,處長。
大家表面上平靜,但眼神里都帶著好奇和期待——工業戰線第一部自己策劃,自己拍攝的紀錄片,還是動用了軍用直升機航拍的。這排場,前所未有,能拍成什么樣?
王局長心里也有些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