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間里被人若有若無地指點,體力活壓得他死的心都有,回來還得應付后院起火?
母親說的往傻柱家跑,不守婦道的指控,狠狠戳中了他最敏感,最陰暗的那根神經——綠帽,這頂帽子,他感覺頂了一個禮拜了,大院里的議論,他不是不知道,只不過以前傻柱手里有錢,他為了那點錢,只能捏著鼻子忍。
現在?錢沒了,傻柱那個窮光蛋還有什么值得他媳婦秦淮茹上趕著去伺候的?
”行了,別吵了!”賈東旭猛地低吼一聲,打斷了母親的絮叨和秦淮茹的解釋。
他用一種極其冷漠,甚至帶著點厭惡的目光掃過秦淮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以后別去了!”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他頓了頓,想起秦淮茹說的”每月工資”,語氣稍微松動了一點,補充道:“以前他手里有活錢,你去能幫襯點家里…我不管。現在他兜比臉干凈,你還去干什么?等著他下個月發響再說吧,到時候再看他值不值得你去幫忙!”
賈東旭這番話,冰冷,現實,刻薄,把秦淮茹當成了明碼標價的工具,更是徹底把傻柱和秦淮茹之間那點鄰里情誼的遮羞布徹底撕爛,變成了一場赤裸裸的價值交易。
秦淮茹如遭雷擊,身體晃了晃,手指死死摳著門框,丈夫…丈夫他竟然親口說出了這樣的話?
賈張氏似乎對兒子的”英明決斷”很滿意,哼了一聲下了土炕,轉身進了廚房,把鍋勺敲得砰砰響,嚷嚷著:“你聽見了沒?還不快滾進來洗菜做飯,餓著東旭我跟你沒完!”仿佛剛才那個挑起事端的不是她。
賈東旭看都沒再看秦淮茹一眼,疲憊地拖著腳步走到水缸邊,舀起一瓢涼水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口,水流順著脖子淌下,也沖不散那份刻入骨髓的疲憊和麻木。
他需要吃飯,需要休息,這個家,這個媳婦帶來的煩心事…他真的只想清靜。
秦淮茹在門口站了足足半分鐘,她像一具被抽走了全部生氣的木偶,緩緩地,無聲地拖著沉重如鉛的步子,挪進廚房。再也沒提一句傻柱。
淚,無聲地在臉上肆意流淌,滴落在冰冷的灶臺上。
那不僅是委屈不被理解而流的淚,更是為自己這無望的人生,被工具化的命運流淚。
她仿佛看到,通往傻柱家那扇門的路上,已經被丈夫親手插上了一塊冰冷的牌子:“非工資發放日,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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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柱拖著沉重的腳步推開家門,屋里妹妹何雨水正趴在桌上,借著最后一點天光,一筆一劃地寫著作業,小臉繃得緊緊的。
”哥,你回來啦。”雨水頭也沒抬,小聲說了一句,繼續跟作業本較勁。
”嗯。”傻柱悶悶地應了一聲,把沾著油污的帆布工具包往墻角一扔。
他習慣性地掃視屋里——桌子擦得還算干凈,但顯然只是雨水放學后隨手抹了一把,炕上的被子胡亂卷著,不像往常那樣疊得整整齊齊,暖水瓶孤零零立在桌角,瓶口沒蓋蓋子,最刺眼的是墻角那個洗腳盆,還擺在那兒,里面是昨天泡完腳沒倒的,已經涼透的臟水。
往常這個時候,屋里不該是這樣的。
往常這個時候,桌子擦得锃亮,連桌腿都摸不到灰,炕上的被子疊得方方正正,像豆腐塊,暖水瓶蓋子蓋得嚴嚴實實,旁邊可能還晾著一杯溫開水,最重要的是,那個洗腳盆早就洗干凈倒扣著晾在窗臺下了,空氣里可能還飄著一點點淡淡的肥皂香,那是秦姐留下的味道…
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和失落猛地攫住了傻柱的心,像有只貓爪子在里面狠狠撓了一把,又酸又澀,還帶著點被拋棄的恐慌。
”秦姐…真不來了?”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鉆進他腦子里。
蘇長順那大喇叭廣播似的”四百塊掏光家底兒”宣言,此刻在他耳邊嗡嗡作響。
那點若有若無的溫存,那幾句帶著關心的家常話,那偶爾遞過來的,帶著體溫的干凈襪子…都沒了?
他有點不敢相信,更不愿意相信,秦姐不是那樣的人,她那么溫柔,那么善良,那么…需要人幫襯,她怎么會因為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