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當然,不知師妹要問的是什么事?”
“是師伯……在夢蕓體內下了蕩魂散之毒。山上師父也曾授夢蕓藥經之學,但這蕩魂散的名稱夢蕓卻是聞所未聞……”
“若是蕩魂散就麻煩了,”燕召沉吟著,“倒不是燕召有意隱瞞,不想為師妹解毒,實則這蕩魂散嘛……其實不只是我,就連師父也沒辦法解的,我方才說師父身后實力不弱,就是因為有一位高人撐腰,否則別說師妹你了,光兩年前的點蒼派上門挑釁,山莊便差點撐不下去,這蕩魂散就是那位高人送交師父的,卻沒留下解藥,就算師父也是只會下不會解,連藥方師父都沒法子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那就……算了,”秦夢蕓輕嘆了口氣,“我們還是快點到鎮上,好讓夢蕓修書給燕師兄吧!此處終非久留之地。”
“師妹不一起上嵩山么?”取出了隨身的紙筆交給秦夢蕓,看著秦夢蕓就地行書,燕召一邊關心地問著,一邊仔細看著秦夢蕓手書的內容。他可也是真怕,若秦夢蕓真不一起上去,信中又沒寫清楚,難保楚心會不分青紅皂白,當他是項楓所派的細作,索性拿他立威祭旗,到時候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夢蕓還有些旁事纏身,得先處理了才能上嵩山少林,”將寫好的書信交給燕召,秦夢蕓淡淡一笑,“楚師兄預定在一個多月后出師,燕師兄可要趕急一些才能和楚師兄好生商議。還請燕師兄帶句話給楚師兄,說半個月后,夢蕓處理了身旁雜事,就會上嵩山與師兄會合,和兩位師兄一同除奸。”
看著燕召的身影消失在薄霧之中,秦夢蕓慢慢轉過了樹后,坐了下來,望著眼前不過數步的小溪,一股難過涌上心來,淚水不知何時已盈滿眼中,突地胸中一陣急劇翻涌,那勢子來的之快,竟全沒辦法阻住,秦夢蕓甚至還來不及站起,身子向前一傾,就地便嘔了出來。
胸口急劇起伏著,只覺全身力氣似都同眼前那塊黃白之物一起吐出了體外,秦夢蕓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口中喉間無比酸苦,難過無比的秦夢蕓此時再不管什么儀態了,靠著雙手撐在地上,像狗一般地爬向溪邊,只不過數步之距的小溪,此刻竟是那么遙遠,那么的遙不可及。
等到秦夢蕓好不容易漱凈了口時,整個人都似癱了似的,若非她靠著臂上最后一點力氣,勉力讓自己向旁邊倒去,怕整個人都要墜進溪里去了。
該吐的都吐光了,整個人也再沒一絲力氣,只能這樣毫不雅觀地癱倒著,體內雖仍是翻涌難安,卻是什么也再嘔不出來。口里的酸苦雖已隨溪水遠去,心中的苦痛卻反而更加濃烈,更加揮之不去,相形之下,身體的感覺就好像換了人一般,好像這不是自己的身體一樣,幾乎是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心中的傷怒百感交集,叫秦夢蕓甚至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原先當她知道殺母弒父的仇人時,秦夢蕓只道心中那股似要破體爆發的怒火,就是世上最難撐持的感覺了。
那一次真氣的她再也無法自持,只覺體內氣火怒流,幾乎無法控制,真氣差點都要走岔了,理智急忙將她拉了回來,索性和楚心一結露水之緣,算是發泄了一些兒,之后更是半推半就的,和自己原先怎么看怎么不大順眼的呂員外來了一場云雨之歡。
沒想到自己現在的心情,卻是百萬倍于當時的憤恨,甚至還摻雜了太多其他的感覺,秦夢蕓甚至無法形容,自己心里到底是怒、是怨、是憤或是其他。此刻的她甚至無法去感覺體內的真氣,整個身體死氣沉沉的,真的就好像她已經死了一般,留下來的只有心頭那彌漫無窮的異感。
事先秦夢蕓可完全沒有想到,一向被自己認為是發泄用、是取樂用,更甚是只為了舒服松弛的性愛之樂,在她全然不情愿,更是憤火滿胸的狀況下,會變得如此難受,對同樣的滋味不僅一點舒服感都沒有,甚至連熬著都變成了苦差,完全沒有之前的樂趣。
那種感覺還不只被項楓侵犯的時候而已,連后來裝睡當中,給燕召一逞淫欲的當兒,在秦夢蕓心中都是苦多于樂,身體的快感雖仍一如往常,整體上的感覺卻是完完全全的不同,也真不知該如何形容是好,總之就是討厭那感覺就是了。
不光只是被欺騙、被侵犯的難過而已,秦夢蕓甚至連自己都恨上了,為什么她是這么無力,練了一身武功,不只對付不了項楓,被他侵犯也就罷了,竟還要和燕召這樣虛以委蛇,心里明知被他玩了還要假著不吭聲,裝做不知情,事后還要敷衍著燕召,特意籠絡著他,生怕被他看出了什么破綻,自己怎么會變得這么虛偽的!
幾乎就想要干脆這樣好了,就這樣讓自己慢慢地過,就像是死了一樣,再也不要動上一動,不要管其他事情了,這樣睡死在這兒,就像師父以前所教的,讓自己如世間事物般枯化,沉寂若死,慢慢散化于天地之間……
但也不知怎么著,秦夢蕓就是無法甘心,芳心深處始終有一個模糊不清的聲音,在呼喚著她,在鼓動著她,在維持著她那不滅的一點生機,不讓她就這樣放棄般地睡死在這兒。
也不知過了有多久,秦夢蕓突覺臉上一涼,一股微風拂處,半干的淚水只沾的臉蛋兒濕濕涼涼的。她慢慢地坐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著,顫抖的手慢慢地挖著土,將方才吐出來的那一片黃白惡心全給埋了起來。
嘔出來的臟污之物埋是埋了,還特意埋得好深好深,外面甚至連自己都看不出痕跡來,但秦夢蕓表面無事,心里頭的陰影卻是愈來愈揮之不去,在山里她不只學到了道門的采補之術,也學到了書中習術女子避免懷孕的諸般手法。
原先這方面的事,秦夢蕓還不怎么放在心上,反正是習而不用,看過就算了的;但從胡玉倩家里失身之后,她可先繞道去了南岳,在那兒的書院里找到了相關的藥方,自此之后在她的行囊里永遠留存著幾粒丸藥,只要按時服用,無論床第之間玩的多么瘋狂,無論和幾個男人玩過,秦夢蕓都不可能受懷孕之累。
明白雖是明白,但秦夢蕓此刻的心中卻難免出現了一個結,她所習之術都只是從書上學來的,連問都沒問過師父,原本對這些她還信心十足,但從被項楓狠狠地騙過一次,差點連逃都逃不出來之后,秦夢蕓的信心大受打擊,連帶著也開始懷疑起來,自己這一吐,會不會真的就因為丸藥失效,已經懷了胎呢?
尤其是她那一次和趙嘉他們搞的那么狠,甚至一次和三個人玩上,也不知會不會激烈到讓藥丸失效;再加上這個月來,體內被項楓下了蕩魂散,也不知這藥的威力究竟如何,若是藥力有所沖撞,她的丸藥會不會真的因此失了避孕之效?
無意間纖手輕揮,也不知怎么的就撞到了樹頭,微微的痛楚將秦夢蕓拉回了現實。
她輕輕地舐著纖手上的傷痕,吹彈即破的肌膚上幸好只擦出了淡淡的血痕,雖然心頭陰影仍是徘徊不去,但這兒是什么地方?若她不趕快離開,要是項楓發現她被燕召所救,率領莊丁們追了上來,單打獨斗上秦夢蕓內力雖是不輸,但此刻體內藥力未袪,絕對不適合動手,加上項楓詭計多端,天知道他又會安下什么陷阱來對付自己?
無論如何現在的首要之務也該是先逃遠一些,萬事都等到了安全地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