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見識過鈴木蒼真‘幼稚’一面的鈴木甚爾,并不會輕易被對方看似冷漠拒人千里的臉龐騙到。
隨著越往禪院深處走,鈴木蒼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身旁少年的情緒正在一點一點地發生變化,這種變化并非波濤洶涌、滂湃非常,反而無聲且細微的,透著難以言喻的壓抑。
鈴木甚爾并沒有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報以看樂子的嘲諷態度重游禪院,重新看待過往那些故人,他目光沉沉,整個人安靜得如同一抹幽靈,跟隨鈴木蒼真的腳步,無聲游蕩在這熟悉的回廊間。
這同樣不是鈴木蒼真愿意看到的。
于是,青年動作輕柔地握住了少年那就他現在的年紀而言,略顯粗糲的手。
鈴木甚爾神色一頓,似有所覺地垂下目光,一眼就瞧見了自己被青年輕輕牽住的手,并不如上午在五條家維護他時那樣用力,乃至不知是否是擔心他會對此感到反感,青年只是虛虛地抓著,但那份炙熱的溫暖,還是不遺余力地傳遞道了他的指尖。
這就是老師嗎鈴木甚爾心念一動,出于連他自己都不知曉的原因,第一次反手握住了鈴木蒼真的手,給予對方回應,原本彌漫在他周身的低迷陰沉,也如同煙消云散般,隨著兩人掌心的貼合,沒了蹤影。
前方負責引路的侍從,對身后兩人的互動全然無視,像是打定主意只一心做好他的本職,在他的帶領下,越是深入禪院,一些類似棍棒交接的打斗聲響就越是清晰可聞,混雜著一些細微的悶哼痛呼聲,傳遞至鈴木蒼真的耳畔。
“校練場就在前面看樣子直哉少爺尚未結束,鈴木老師可要順道過去看一眼?”侍從停下腳步,側過身看向鈴木蒼真,并抬手指向前面,微微躬身示意道,“當然,如果您對校練場并不感興趣,可以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直接前往左手邊的書房等候。”
鈴木蒼真看了一樣不遠處大門緊閉的校練場后,轉而看向一直以來待他俯首帖耳的侍從,面不改色地反問道,“我想知道,是你希望我過去,還是直毘人先生希望我過去?”
“家主大人說過,事關直哉少爺的教育,無論大小,只要不涉及安危,您是他的老師,全憑您一人做主。”侍從并沒有直接回答鈴木蒼真,而是大致復述了一遍禪院直毘人之前就說過的話,以此來為對方解惑。
“聽起來像是希望我過去。”鈴木蒼真點點頭,也算是漸漸習慣了這些世家子弟的彎彎繞繞,只在前往校練場前最后問道,“那往后關于直哉君的教育,有什么需要的我就直接找你了,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交流起來方便一些。”
“勞煩鈴木老師費心,我代家主大人在這里向您致謝。”侍從向鈴木蒼真躬了下身,愈發恭敬道,“若是不介意,您直接喚我潤便是。”
“禪院潤是嗎”鈴木蒼真應下,“我記住了,往后還請多指教。”說完,領著鈴木甚爾上前,走近校練場的大門。
越是靠近,內里的聲音響動就越是清晰可辨。
——“垃圾,都是垃圾,一幫沒有術式的廢物,哈哈!”
完全不同于年齡相近的五條悟,稚嫩的嗓音里,滿是看透世事般事不關己的冷漠,四歲的禪院直哉情緒外放得相當徹底,歡呼雀躍的呼喊中,是不加掩飾的純粹惡意。
倒也的確符合他這會兒的年紀,鈴木蒼真心想到,并不覺得有多意外,如果不及時加以矯正、正確的引導,禪院直哉將來會變得如何糟糕、垃圾,鈴木蒼真已經可以想見。
還好,禪院直哉現下才不過四歲出頭,也正是因此,鈴木蒼真愿意更多幾分寬容。念及此,鈴木蒼真抬手叩了叩門,對場內稍稍抬高嗓音道,“直哉君,我是昨天的鈴木老師。”
隨著鈴木蒼真話音落下,校練場內陡然安靜了一瞬,但很快,木質棍棒碰撞交接的聲響就再度響起,甚至比之前更加猛烈,聲潮一浪蓋過一浪,仿佛想要借此將鈴木蒼真逼退。
回想起上次測驗時,兩個小時的時間幾乎只交了白卷,就算填寫的部分,也錯漏百出的禪院直哉,鈴木蒼真對小孩此刻的抗拒還算是接受良好。
思索須臾,鈴木蒼真決定先把門推開,看看里面的情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