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看著鏡中的自己,肌膚因熱水的浸泡而顯得白里透紅,眉眼間卻帶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冷峭。
她拉開妝臺的抽屜,取出一張質地上乘的雪浪箋。
研磨,蘸墨,筆尖在紙上行云流水般游走。
“蕭郎,今日得君來信,知你已啟程前往玄天宗,我心甚慰,亦甚牽掛。不知你一路可還順遂?飲食起居是否習慣?玄天宗乃仙家福地,規矩繁多,望君凡事小心,切莫莽撞行事,以免為人所趁……”
寫到此處,沈璃筆尖一頓,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
為人所趁?
上一世,究竟是誰被人當了墊腳石,用完了便棄如敝履?
她繼續寫道:“我在此日夜為你祝禱,盼君早日傳來佳音。若得空閑,萬望回信一封,以慰我這無盡的相思之苦。家中一切安好,勿念。沈璃字。”
每一個字都寫得情真意切,每一個筆畫都透著濃濃的眷戀與不舍。
可寫下這些字句的沈璃,心中卻是一片冰涼。
上一世,她也曾這般傻傻地寫過無數封這樣的信,每一封都石沉大海。
那時她是真的牽掛,真的期盼,真的以為自己的一片癡心能換來他的些許真心。
如今想來,真是可笑至極。
將信紙上的墨跡吹干,仔細折好,放入信封。
她揚聲喚道:“春桃。”
門外立刻傳來應答聲:“小姐,奴婢在。”
“進來。”
春桃推門而入,垂手侍立。
沈璃將封好的信遞給她:“你親自去一趟,把這封信送到玄天宗山門外的驛站,交給驛丞,讓他用最快的法子送出去。記住,要快,而且要確保送到蕭瀛手上。”
沈璃看著春桃匆匆離去的背影,唇邊的笑意漸漸加深。
虛與委蛇地扮演乖巧女友——這本就是沈璃從蕭瀛那兒學來的本事。
既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彼身,又怎能怪得了她?
蕭瀛啊蕭瀛,你以為玄天宗是你的登天梯?
殊不知,那也可能是我為你準備的斷頭臺呢。
這一世,我倒要看看,沒有了我沈家的助力,你還能走多遠。
她拿起那支剛剛寫過信的紫毫筆,在指尖輕輕轉動著。
窗外,夜色漸濃,一輪彎月悄然爬上柳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