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景淮別過頭去,避開視線,只低低應了。
片刻,卻忽地輕笑一聲,眼底浮起幾分晦暗難明的情緒:“我救她出苦海也罷,護她周全也好,終究比不得讓她自個兒掙出命來,涅槃新生,來得穩妥,來得徹底。”
成三爺抿抿唇,神色更復雜古怪了。
他的兒子,對那農女情根深種到如此地步嗎?
不可思議。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父親,您能保證自己說的句句屬實嗎?”成景淮最后求證道。
成三爺眉頭一蹙,面上故作被冒犯被質疑的不悅,眸色陡然轉冷:“字字屬實,絕無半句虛言。”
“如此,可夠叫你安心了?”
成景淮定定地看了成三爺幾眼,輕吐出一口濁氣:“既如此,兒子便再信父親一次。”
成三爺心安理得:“你我父子,本就該如此,外人終究是外人。”
“現在,你可否將上京之事詳述與為父知曉?”
他在這七品知縣的位置上,已做得意興闌珊。
奈何嫡兄處處掣肘、時時壓制,若無老太爺周旋,只怕他此生都難有調任回京的機緣。
倘若老太爺垂青于景淮,他父憑子貴,說不定就能得償多年夙愿了。
成景淮略作沉吟,斟酌言辭,將永寧侯府真假千金的曲折糾葛,連同兩府婚約或將易主的微妙情狀,平淡無波地講述出來。
“你回絕了?”成三爺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瞪圓了雙眼,“為了個鄉野丫頭,你連這潑天的富貴都不要了?”
瘋了!
真是瘋了!
“你可知曉,你迎娶永寧侯府千金意味著什么?”
“你可知曉,這一句輕率的推拒,葬送了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大機緣?”
成三爺脫口而出,問出了與成老太爺一般無二的問題。
那可是老太爺的允諾啊。
雖已致仕,但卻未人走茶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