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爺爺叫你。”程勁一手抱著程臨的照片,一手拉著陳晚青的手腕將她從隊伍最后面拉到前面去。
陳晚青皺眉:“爺爺怎么了?”
程勁松開她的手腕,余光掃了一眼還在張望的仇凱:“別和那個人接觸。”
“為什么?”
程勁看她一臉懵懂,對于村里這種復雜的人際關系完全沒有任何的防備:“別接觸就行,也別給錢。”
陳晚青:“他是爺爺奶奶的鄰居,平時起碼能夠幫襯點。”
程勁冷嗤一聲,從小就見慣了村里人的冷眼,什么幫襯的鬼話也就用來騙騙陳晚青這種城里來的人,他很想說,姐姐,你太單純了。
“姐姐,今天我會很忙,所以你就待在我身邊,幫我照顧爺爺奶奶,不要亂走,也不要跟其他人閑聊,他們不像你看見的那么友善,所以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可不可以?”
陳晚青不知道這孩子以前經歷過什么,他的防備心太重,不屬于15歲男孩應該有的防備。
他同她說話,總愛加上“可不可以”,語氣很軟,聽著很乖,讓陳晚青沒法拒絕。
她點頭回了聲“好”。
走完送葬儀式,沒見到幾個正兒八經的親屬,大多是村里來湊熱鬧的人,哭得很到位,整個山間都彌漫著哭聲的回響。
程臨說過,他爸媽因為欠債丟下他和程勁,家里親戚也因為之前他爸媽借錢沒還而斷了關系,所以他和程勁只有年邁的爺爺奶奶,早幾年過得很苦,食不果腹,這幾年程臨上大學找了兼職,日子才稍微好一點。
老人一輩子的積蓄都搭進去辦這場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儀式。
全部儀式辦完已日落時分,該散場的早已散場。
初秋的風帶著一絲涼意,虎尾草剮蹭著她的小腿,刺癢令陳晚青蹙起眉頭。
她看著碑上程臨二字,陰陽相隔,23歲正是大好年華,可他卻永遠停在了這年。
他是她的大學時談的男友,長得帥成績也好,在校內人氣很旺,不少女生在追他,當初她去活動中心看電影,手機沒電加上沒帶零錢,而程臨正巧在活動中心兼職,偷偷賒了張票,請她看了場電影,重映的《海上鋼琴師》。
他說不明白1900為什么不下船,她說1900有自己的追求。
他說下了船才能實現理想,她說不下船才是實現理想。
關于電影,意見不合,幾分爭執,互不能說服對方,但后來程臨卻開始追她,追了兩學期,陳晚青才答應他試試。
這段感情對她來說,談不上多驚天動地,只能說足夠溫馨。
老人抓起陳晚青的手,方言聽得她云里霧里。
程勁見她面露難色,上前一步:“奶奶說,謝謝你照顧我,說麻煩你了。”
少年聲音低沉,說話時,山風恰吹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還有那劍眉星目,少年卓越的五官在柔和的光里格外意氣風發。
陳晚青搖頭,回握老人蒼老如樹皮的手:“奶奶,沒事的,一點都不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