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會兒才陡然想起還有個人沒見著,遂問:“大叔呢?”
秦小芳:“還在地里,
沒來得及去叫。”
灶房里躥出青煙,熱氣散開,鄭青云提著水桶出來,“我把水燒上就去喊,你們看著火。”
許香荷抽氣的次數漸漸多了,面色也不復之前輕松。方竹不敢再讓她在外待著,跟秦小芳一道扶著她進屋。
王金花一看就有些心急,“怎么還沒接回來?”
話落就聽見院里有說話聲響起。
“臭小子,跑那快做甚。”
方竹跟著王金花走出門,就見一矮個婆婆從秦大柱背上下來,對著他一頓數落。秦大柱借了牛車去隔壁村接的穩婆,但上山的路太窄太陡,牛車走不了,他又心急,非要背著穩婆上來,結果把人顛得夠嗆。
“蘇嬸來了,快進屋幫忙瞧瞧。”王金花橫一眼秦大柱,上前接過穩婆肩上的包袱,領著她進屋。
穩婆看著上了年紀,個子也不高,但腳步挺快,緊跟在王金花身后。進門對許香荷一番檢查后發了話——
“還沒破水呢,等著吧。趁這時間弄幾口吃的,攢攢勁兒。”
站在門口的方竹主動攬過活計:“我去。”
灶里的火燒得正旺,方竹和秦小芳忙著熬粥、蒸蛋。將將盛出鍋,就聽隔壁屋子里蘇婆子喊:“破水了,先打些熱水來給她擦擦。”
一陣忙亂之后,終于把床上打整干凈,換了一層新的稻草,許香荷也忍著疼勉強吃些東西。接下來穩婆就把其他人趕出去,只留王金花和陳秀蘭幫忙,房門也從里閂上。
灶里的柴添了一把又一把,水始終都是滾燙的。方竹總算是明白王金花為什么讓她燒水,那幾個姓秦的都有些六神無主,著實不讓人放心。
方竹拍拍緊靠著自己的妹妹,心里其實也有些沒底。
放在膝上的另一只手被輕輕握住,鄭青云在一旁開口:“會沒事兒的。”
也不知過去多久,突聞有人連聲喊出來了出來了,隨后有響亮的嬰兒啼哭傳出。
幾人連忙奔出去,房門果然很快打開,穩婆抱著襁褓出來,笑呵呵地賀喜:“恭喜,是個閨女,母女平安。”
院里的人俱松了口氣,秦大柱急沖沖想往屋里闖,被穩婆伸手攔住,“里頭還沒打理完呢,過會兒再去。你個當爹的不看看孩子?”
秦大柱一下緊張起來,手腳僵硬都不知道怎么擺。穩婆見得多,也沒笑話,手把手教他怎么抱。
方竹也湊上前看向秦大柱臂彎里的襁褓,剛出生的嬰兒小小一團,臉有些皺巴巴,暫且看不出像誰多一點,但生得白凈,閉著眼安安靜靜,看著就讓人心軟。
秦大柱只抱了一下,穩婆就接過孩子進屋。
方竹看著自顧自傻樂的秦大柱,有些好奇:“名字定好了嗎?”
“大名秦燕,小名圓圓。”秦大柱撓著頭,笑得挺憨。
“燕子好,一聽就活潑有生氣,圓圓也喜慶。”
秦大柱面上笑意更盛。
一切都收拾妥當后,天色也不早。王金花張羅了一桌好飯好菜,用以答謝和慶賀。大家伙兒都高高興興的,酒足飯飽后,秦大柱送穩婆下山,方竹他們也拿上東西回家。
“往后這山上更熱鬧了,”陳秀蘭走在最前面,言語中盡是歡喜,“香荷正是要補身子的時候,家里還有些雞蛋,明兒給她送去。還有老母雞也捉一只。”
兩家雖沒有血緣關系,但那段最難的日子,多虧有秦家幫襯,加上這么多年往來,早跟親人沒什么兩樣。陳秀蘭說起送禮,是一點兒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