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青云他們回來時拐過去看了眼,已經(jīng)排了好些人家,帶的谷子還都不少。他們就干脆沒做那個打算。
在家舂米雖然累,但吃點兒舂點兒,也就還好。
篤篤篤……
木槌擊打在石臼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金黃的谷殼漸漸裂開,露出白花花的大米。
鄭青云力氣大,也不要人替,自個兒沒用多長時間就把幾升谷子舂完。
陳秀蘭把石臼里的東西都轉(zhuǎn)進竹篩子,一邊上下顛簸,一邊呼呼吹著,谷糠就和大米分離開來。
篩出來的谷糠也不必丟,留著喂雞或是做枕芯都是好的。
新米用水淘凈,放進大鐵鍋煮開,就可以舀出來。
飽脹的大米落入竹篩,白色的米湯則順著縫隙流進下方的木盆里。鍋里又重新添上清水,堪堪沒過木甑底部。
陳秀蘭把煮軟的大米倒進甑子,拿筷子鋪開,蓋上蓋就沒再管。
木盆里的米湯還冒著熱氣,有淡淡的清香,抓一撮糖碎撒進去,再攪和幾圈,便又多出幾分甜味兒。
飯還沒做好,一家人先灌下幾碗米湯,解了解饞。
米香開始溢出木甑,飄滿整個灶房。泥爐上的瓦罐也咕嘟咕嘟開著,方竹掀開蓋兒,把泡發(fā)的干竹筍壓進鍋底,繼續(xù)小火熬著。
一盆白米飯、一罐竹筍雞湯、再加一碟醬豆炒雞蛋,就是今日的晚食了。
雞肉燉的時間不長,不夠軟爛,但家里人牙口都好,這樣吃著反倒更加勁道,越嚼越香。
筍干沒有春日里新鮮的那般脆嫩,多了些嚼勁兒,且吸足濃郁的雞湯,色澤金黃,口感清爽不油膩。
再配上一碗軟糯香甜的白米飯,已是這些日子難得的美味。
方竹和方桃碗里的菜就沒少過,剛吃進嘴里,便有兩雙筷子一前一后夾進新的。
陳秀蘭笑瞇瞇地看著方竹:“這段時間又瘦了,多吃點兒,早些補起來,臉上還是得有肉才好看。”
方竹啃著肉,心里分外安定。
也不是人人都能像他們家這樣其樂融融的。
張翠蓮的腳扭到筋了,腫得跟紫面饅頭似的,別說走路,動一動便是鉆心的疼。因此她只能躺在床上養(yǎng)傷。
李紅英天天一早起來就去飯館做活,晚上才回,自然沒空照料她。鄭大河不發(fā)火打她都是好的,更別想讓他端茶倒水的。
這看顧張翠蓮的活兒就落到鄭光宗頭上。
“光宗,光宗!給我倒杯水來!”張翠蓮躺在床上,把床板拍得啪啪響,也沒人應(yīng)聲,“這小子,又死哪兒去了?”
張翠蓮正嘀咕著,木門“砰”的一聲從外面被推開,嚇得她一抖,又牽扯到腳上的傷,頓時齜牙咧嘴。
鄭光宗陰沉著臉從外面走進來,看著她這副痛苦的模樣,并沒有半分關(guān)切,劈頭蓋臉就是質(zhì)問:“娘你能不能別天天和紅英吵架,你不嫌丟人,我還要面子呢。”
他不過就是去外頭撿捆柴,就不知聽了多少人的嘲笑。有人說是張翠蓮沒事兒找事兒,也有人笑話他沒用,管不住媳婦兒,總之沒什么好話,聽著就讓人心煩。
被兒子如此嫌棄,張翠蓮有一瞬的心虛,但很快又梗著脖子大聲嚷嚷:“那是我要跟她吵嗎?你瞅瞅哪家的媳婦兒像她那樣的,不敬婆婆,對自個兒男人也是呼來喝去的。”
鄭光宗臉色又黑了幾分。
李紅英是個潑辣性子,對他確實沒什么溫柔小意的時候,有時還會因為些小事兒訓(xùn)斥他。他一個大男人,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