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早晚都是要交的,拖著也沒意思。家里的糧食曬干準備裝倉時,陳秀蘭就讓鄭青云把交稅的那部分稱出來了。
大乾朝的稅主要是地稅和人口稅。
所謂地稅,就是對田地征收的稅錢,分為夏秋兩季,夏不過六月,秋從八月至十一月。
夏稅以稅錢為主,秋稅則多交糧食,其中水田必須交稻谷,旱地則大豆、蕎麥、苞米之類都可。若實在交不出糧,按市價換成對應的銀錢也行。
不過上中下等地在數量上有些微的區別。往年一畝下等地只需交四升糧,今年則要足足八升。
鄭青云家有一畝水田,兩畝旱地,都屬下等。他最后便量了稻谷八升、苞米一斗,大豆六升。全部分開用麻袋裝上,怕自個兒量得跟差役有出入,鄭青云又給每個袋子里添上一些。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便背上糧食,往鄉里的集市走去。
永安縣收稅都是由縣衙派差役到各鄉,協助里正收檢完畢之后,再統一運回縣城。黑水鄉集市夠寬敞,離各個村也近,年年都是在這兒收稅。
一路上都是同樣背著麻袋的人,臉上都沒多少喜色。一年辛苦到頭,好不容易收點兒糧食,硬生生分出幾十上百斤,任誰也高興不起來,更別說今年稅收還翻了倍。
也有少數推著板車的,鼓鼓囊囊的麻袋碼得高高的,幾個漢子在前邊拉后面推,一步步走得緩慢而沉重。
像這樣的一般是家里田地多,留夠口糧后還有剩余,順帶拖去賣給官府。
“還是地多好啊。”陳秀蘭看著人家的板車,眼里不無羨慕。
雖然地多交的稅多,但收的糧食也多啊,至少不用再費錢買米面吃。
鄭青云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不大贊同道:“地多忙不過來,得多賺錢才行。”
哪知陳秀蘭一聽他這話就冒火:“你少想那些有的沒的,敢跑去山里就仔細你的皮。”
“……我沒有。”
鄭青云覺得自己可委屈,他方才真沒想打獵的事兒,不過是盤算著有空就去縣里做工。
陳秀蘭才不信,她兒子就喜歡打獵,前些日子還旁敲側擊地提過這事兒,決計還沒死心呢。
陳秀蘭也顧不上羨慕別家糧食多了,把鄭青云好一通數落。
鄭青云不敢反駁,只好像方竹求助,一偏頭就見她眉眼間滿是清清淺淺的笑意。
鄭青云心里憋悶,趁著沒人注意,飛快地在方竹臉上掐了一把,然后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抬頭望天。
方竹捂著臉,頗有些心虛地環顧四周,見沒人看過來,狠狠松口氣。繼而不悅地瞪向鄭青云。
鄭青云挑眉,小聲為自己的行為辯解:“誰讓你笑話我。”
方竹還沒來得及開口,走在前面苦口婆心說了一大串的陳秀蘭久沒聽見回應,扭頭質問鄭青云:“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嚇得鄭青云立馬站直身體,垂下頭做出一副認真聆聽教誨的模樣,“娘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