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人本就浮躁,“那皇后好好休息。”燕殷德生硬地說了一句,好聲好氣都沒有。
紀青蓮咬碎一口銀牙,也被氣到,沒有挽留。
今夜月朗星稀,是中元節(jié)快到了,夜風吹過,帶來幾分涼爽,驅(qū)散了他剛剛從皇后那帶起的煩悶。又覺這皇后是越來越煩人了,每回見了他總是說些他不愛聽的話,年紀漸長,脾氣也越來越大,難見曾經(jīng)的半點溫柔和順,他何必上趕著找不痛快?
燕殷德走出未央宮沒多遠,見那邊橋下有一抹熟悉身影,蹲在河邊,這背影似曾相識,他心中一動,示意跟隨的人別發(fā)出聲響,他則輕輕走上前。
從她身后看過去,原來她是在放河燈,那燈上立著小小一根蠟燭。燕殷德走近看清這是個小宮女,只見她雙手合十,閉著眼,兩頰敷著淡淡桃粉,畫兩條春山含翠似的柳葉眉。
燕殷德恍惚間想起他還是太子時,剛?cè)⒘思o家的嫡長女,因她眉生得淡,他喜歡用螺子黛為她畫眉,最喜歡的就是這柳葉眉,襯她的眼,橫波瀲滟,極是柔美。
他又細細去看這宮婢,其實五官并不像她,她是鵝蛋臉,這小宮女是瓜子臉,下頜尖尖,倒是更像青蓮。
紀小柔睜開眼,好像剛剛才發(fā)現(xiàn)身旁有人一樣,驚得跌坐在地上,“你你是何人?”
她這般受驚怯弱的模樣,激起燕殷德憐貧惜弱的心,不覺起了意,他不答反問:“我倒問問你在這里做什么?你可知宮中禁止私自放流水燈?”
她細聲細氣的,臉憋得通紅,“我沒有在燈上寫字,沒有違反宮規(guī)。”
“哦,你還會寫字?”燕殷德眼睛一亮。進宮的非女官,為奴為婢的大多是平民或貧苦家庭出身,念過書的極少見,好多是入宮后才學會認簡單的幾個字,她竟然會寫?
“小時候娘親教過。”她低著頭。紀小柔的外公是秀才,她娘也念過些書,不過并未怎么教她,讀書寫字是紀道芳派人逼她學的。
“你抬起頭說話,不要怕我,”燕殷德打量著她,真如蘆葦一般柔弱啊,又問:“你在給誰放燈?”
紀小柔抬起一張白皙的小臉,泫然欲泣,“是我娘,她過世了,過幾日是中元節(jié),我想為她點一盞燈。”
“家里可還有別的親人?”
“只有阿娘,阿娘過世后我無依無靠,便入了宮,只求有瓦遮頭,你別告訴別人我在這里放燈,姑姑們會打我的。”她咬著唇,蹙眉的樣子也惹人憐。
燕殷德笑了,“好,我不告訴別人,你放心,以后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你是哪個宮里的?”
“我我不告訴你,你會去告狀的。”她絞著帕子,偏過頭去,屈著膝坐在草地上,看上去嬌小玲瓏。
燕殷德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眼前的小宮女神態(tài)明明就同青蓮少女時差不多,竟比那時的青蓮還要嬌羞柔美。
他靠近她兩步,“你不告訴我,那我上哪找你去?”
紀小柔又露出驚訝表情,“你還要來見我?不行的,不可以私會。”
真乖,燕殷德點點頭,才說:“宮女不能私會外男,但朕不一樣,朕想見你,你要抗旨不成?”
“你是陛下?!”紀小柔捂住嘴,像是愣了一下,才忙跪下行禮,“奴婢給陛下請安,陛下萬福。”她說得磕磕巴巴,嚇壞了一樣。
燕殷德扶她起來,又覺入手軟綿,不舍得松開,紀小柔面上紅了紅,假意羞澀推拒,燕殷德越發(fā)心猿意馬,伸手欲摟。
“陛下不可。”紀小柔弱弱地推擋。
燕殷德很久沒有這種感覺,在她的嬌弱下,他顯得那么強大,充滿力量不容抵抗。此時聽她拒絕,他像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一樣,硬是抱住她,“朕是萬乘之尊,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