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蕭衡,然后是虎衛的哥哥們,緊接著是楚知熠,現在又輪到了耿叔……
這棠京,還真是個吃人的地方?。?/p>
喬念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腥甜的鐵銹味,才勉強壓下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嘶吼。
她顫抖著從懷中掏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小心翼翼地避開耿叔額頭的傷口,將藥粉撒在斷臂處那被粗布勒得發白的血肉上。動作輕柔,卻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狠勁。
“耿叔,”她的聲音異常冷靜,冷靜得可怕,只有眼底深處燃燒著地獄般的火焰,“你聽著,從現在起,找個最隱蔽的地方藏好,把傷養好。穆家的事,交給我。”
她抬起眼,目光銳利如刀鋒,穿透淚水的朦朧,直直刺入耿叔眼中,“我親自去查。他們欠你的手,欠虎衛的平安……我喬念,會一筆一筆,跟他們清算干凈!”
藥粉的辛辣氣息混合著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狹小的亭內。
耿叔看著眼前這張年輕卻寫滿決絕的臉,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只是沉重地點了點頭。
月光下,喬念的側臉如同冰冷的玉石,那眼中熊熊燃燒的恨意與守護的決心,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
安置好耿叔,看著他蹣跚的身影消失在楊樹林更深的黑暗中,喬念才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氣,壓下翻騰的心緒,由影七護送著悄然潛回二皇子府。
天色已近破曉,深藍的天幕透出一點灰白,府邸內一片死寂,只有巡夜侍衛規律而單調的腳步聲在遠處回廊間空洞地回響。
她熟門熟路地繞到府邸西側最偏僻的角落,翻墻而入,忽然——
“啪嗒?!?/p>
一聲極其輕微的的脆響,在死寂的黎明前顯得格外清晰,如同冰珠墜地。
喬念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欲轉身而走的動作僵在半空。
一片昏黃的光暈如同鬼魅般,毫無征兆地從側前方一棵高大的梧桐樹后彌漫開來,驅散了那片角落的黑暗。光影搖曳,映亮了一雙玄色錦靴,靴面用金線繡著繁復的蟒紋,在幽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
喬念的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她一寸寸地抬起頭,順著那蟒紋錦靴向上看去。
月白色的常服下擺,繡著同樣冰冷華貴的暗紋。
再往上,是束著墨玉腰帶的勁瘦腰身。
最后,她的目光撞進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
宇文昊斜倚在粗壯的梧桐樹干上,姿態閑適得仿佛在自家花園賞月。
他手里提著一盞小巧玲瓏的琉璃風燈。
燈光將他俊美得近乎妖異的側臉勾勒得半明半暗,薄唇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卻冰冷如寒冬深潭,帶著洞悉一切的玩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正居高臨下地、牢牢鎖在她身上。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凍結了。
夜梟的啼叫,遠處侍衛的腳步聲,甚至風聲,都消失了。只剩下那盞琉璃燈里燭芯燃燒發出的細微“噼啪”聲,和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藥氣,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喬姑娘,”宇文昊的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卻像淬了毒的冰凌,清晰地刺破凝固的空氣,“這更深露重的,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偏要學那梁上君子……”他緩緩說著,唇角的弧度加深,那笑意卻絲毫未達眼底,反而透出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