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望著杯中晃動的倒影,忽然發出一聲苦笑,聲音里浸滿了滄桑:“說起來慚愧,我是自愿跟他們來的?!彼D動酒杯,杯壁上凝著的水珠順著指縫滑落,“他們跟我說,如果愿意配合,事成之后會給我一份《登云訣》的抄錄本……”
溫羽凡伸手去拿酒杯的動作頓在半空,酒液在杯口晃出細碎的浪花,恰似他眼底翻涌卻未及出口的暗潮:“這樣啊……那就好……”
黑田忽然嗅到了溫羽凡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不禁皺眉看向他身上的傷口:“溫先生,你受傷了?”
“沒關系……小問題……”溫羽凡舉起酒杯,“來……先喝一杯吧……”
習武之人受傷本來就是日常,所以黑田沒有追問傷口的,立即舉杯與溫羽凡相碰,仰頭飲盡杯中酒,清酒順著食道燒進胃里。
然而,他心中的問題仍有許多。
“為什么?”黑田的問題如子彈上膛,語速快得讓酒杯在吧臺上磕出脆響,“為什么溫先生會出現在這里?莫非現在溫先生也在為山口組工作?”
溫羽凡指尖摩挲著杯沿,生澀的櫻花語裹著濃重的華夏口音:“我的櫻花語……還不太好,你問得太快……我無法……”
“失禮了?!焙谔锖眍^滾動,刻意放慢語速,“溫先生為什么出現在這里,還為山口組工作?”
溫羽凡抬眼掃過花襯衫腰間若隱若現的槍套、小玲耳后閃爍的紅光,忽然用華夏語沉聲道:“這里不需要你們了,麻煩回避一下?!?/p>
小玲垂首時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像收起毒刺的蝎子:“是?!彼讣廨p揮,花襯衫腰間槍套摩擦的輕響與老板慌亂的腳步聲交織。
推拉門閉合的剎那,居酒屋中便只剩下了溫羽凡和黑田兩人。
溫羽凡指尖摩挲著空酒杯邊緣,忽然露出慣常的溫和笑意:“黑田先生……忘記了嗎?是澤井先生……邀請我……來參加……‘武道祭’?!?/p>
“武道祭?”黑田孝介挑眉,獨臂無意識地摩挲著空酒杯,杯底與木質吧臺摩擦出細碎的聲響,“原來已經到了那個時候……”他望向緊閉的移門,雨幕拍打玻璃的聲響里,忽然閃過一絲警覺,“但為什么溫先生會與山口組的人……”
“實不相瞞?!睖赜鸱灿脵鸦ㄕZ斟字酌句,“我……并不是……通過……正規渠道……進入櫻花國的……幫助我來的人……與山口組……有聯系……所以……也只能……受他們照顧了?!?/p>
黑田的獨臂突然僵住,渾濁的眼珠里泛起漣漪:“是這樣啊,我明白了。但是還是要提醒先生,不要與他們走得太近,因為他們……”他傾身向前,金絲眼鏡滑下鼻梁,他忽然壓低聲音,“等等!在‘鑒賞會’上,我好像看見一道身影……很像你!只是當時不敢確認……溫先生,你莫非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
溫羽凡垂眸盯著杯中晃動的倒影,良久才抬手按了按眉心。吧臺后的壁燈在他睫毛投下陰影,像一對收攏的蝶翅,藏起眼底翻涌的暗潮:“知道又能……怎么辦?……現在的我……什么也做不得……”
“是啊!”黑田聞言,心臟也不禁一緊。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甚至于,為了得到《登云訣》還要昧著良心和山口組合作,他知道自己完全沒有指責溫羽凡的資格。
酒液在酒杯中晃出漣漪,他仰頭灌下時喉結劇烈滾動,冰酒入腹卻燒得心口發疼。
空杯重重磕在橡木桌面上時,溫羽凡已執起酒壺,酒液如緞帶般墜入杯中,在兩人之間織出一片朦朧的霧。
黑田指尖摩挲著杯沿,轉換話題:“溫先生今晚出現在這里,也是為了和他們合作取得《登云訣》嗎?”
溫羽凡搖頭:“不……是澤井先生……拜托我……要找到你?!?/p>
黑田胸腔里忽然漫上熱意:“澤井君?”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溫羽凡斟酒,酒液在冰塊間激起細碎的虹:“今晚也沒有……搶奪……《登云訣》……的行動。”
黑田聞言不禁微微惱怒:“可惡,這么說,山口組的人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