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墮魔,付出未來當(dāng)做代價,變強(qiáng)何其容易,只要一味強(qiáng)調(diào)自己的委屈,見到忤逆自己的就重罰或殺之多容易。
沈縱想起最后那幾年,他作為魔尊獨(dú)坐高臺的日子,才更加明白,在這一切輕松的終點(diǎn),是無邊無際的折磨。
他將那‘溫知寒’凌遲,又因為日日夢到師尊的音容笑貌而在噩夢中驚醒,聞不到溫知寒的鮮血?dú)馕叮銖匾闺y眠,勉強(qiáng)給那半死不活的身子吊命,又反復(fù)夢見師尊回來了、卻回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身軀里……
他終于把一切的仇怨報凈了,自己卻也成了一具空殼,心魔吞噬了一切占據(jù)主導(dǎo),沒仇可報的他如同行尸走肉。
說來容易,卻是自食惡果。
到個修真界被他這個魔尊稱霸、面目全非時,到他將師尊的一切教導(dǎo)都拋之腦后,全身上下再也沒有一丁點(diǎn)“溫知寒親傳弟子”的影子后——他的師尊,在這世界上又死了一次。
他怎能忘了呢?
沈縱低垂著頭,眼簾遮掩住隱隱失焦、變得赤紅的瞳孔,低聲地說道,
“師尊……徒兒、知錯了。”
溫知寒只是怕他不愿面對外界,沒想到剛說了兩句,徒兒就自責(zé)愧疚到了這種程度,立刻心疼極了。
心臟深處也是真的一陣抽痛,像是被什么一下下刺著,讓鼻頭發(fā)酸。
他連忙將人拉入懷中安撫,溫?zé)崾终圃趩伪〉暮蟊陈樦鴼猓琶φf道,
“沒事,沒關(guān)系的,師尊沒有怪你,阿淵不必自責(zé)……你又不是故意的,阿淵已經(jīng)很努力做得很好很好了,我都看到了,真的很好……”
“嗯……”
小小的聲音在耳邊發(fā)出,帶著濃重的鼻音,聽得溫知寒心都軟了,一切擔(dān)憂和脾氣都拋在腦后了,他生怕又把沈縱惹哭了,哄得更是沒有原則,不但抱著摸著后背,還把腦袋按在自己頸窩處,揉亂了頭發(fā),
“雖然……當(dāng)初我是說過,修行之人要不畏難,但光靠自己的意志也總有極限,到了這種時候,就應(yīng)當(dāng)多求助、依賴一下身邊的人,而不是只和自己較勁嘛。”
溫知寒一邊哄著,一邊循循善誘,試著逗他笑,“阿淵還年輕,從今往后,可以試著多依靠依靠你師尊,為師我啊還沒老呢,再讓你靠個幾百年不成問題。”
沈縱順勢就死死抱緊了他,動作太過親昵,嘴唇不小心碰到了溫?zé)峁饣念i側(cè)皮膚,陡然間便腦袋一片空白,身子也不敢動了。
他默默抿住嘴唇,小心翼翼嗅到了師尊衣領(lǐng)處殘留的皂角香氣,心虛地別開了頭。
師尊待他真好。
可他要讓師尊失望了……
沈縱無聲地再次道歉,用盡了全部的意志力,緩緩松開了師尊的懷抱。
不夠,當(dāng)然不夠,如果可以,他永遠(yuǎn)都不想放手,恨不得長在師尊的身上,可是不行。
他根本不是師尊以為的那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