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主動說的,今天要跟林知夏領離婚證的。
這個認知讓齊銘笑話自己,不過也值得。
不再多想,齊銘拿起自己的東西,動作不再像之前那樣從容,反而帶上了倉促。
“張姐,我先走了?!?/p>
“哎,好,路上慢點?!?/p>
隨后齊銘快步走出值班室。
……
清晨六點半,天剛蒙蒙亮,鉛灰色的云絮在東交民巷的老槐樹上空緩緩游動。
齊銘站在民政局門口的青石板路上,帆布包斜挎在肩上,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袖口整齊地挽到小臂。
他比約定時間早到了二十分鐘,目光落在對面副食店緊閉的木格窗上。
如今的省城,秋意已深。
民政局那扇朱漆大門還是民國時期的樣式,門楣上“為人民服務”的標語被雨水沖刷得有些模糊。
底下掛著的木牌“婚姻登記處”倒是新漆的,紅底黑字在晨光里格外醒目。
齊銘抬手看了看腕上那塊老舊的手表,指針剛劃過六點三十五分。
昨夜在醫院值班室通宵預演手術的疲憊此刻涌了上來,眼皮有些發沉,但想到待會兒要辦的事,心里又麻簌簌地疼。
“齊銘!”
隨后一個清亮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小跑的喘息。
齊銘猛地回頭,只見林知夏穿著一條淡藍色底、繡著碎白小雛菊的的確良連衣裙。
裙擺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揚起,腳上是一雙簇新的白球鞋,鞋帶系得一絲不茍。
她的頭發梳成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辮梢用同色的布條扎著。
陽光恰好從云層縫隙里漏下來,落在她發梢和肩頭。
齊銘一時有些失神,這是他第一次見她穿這么鮮亮的裙子。
在帶玉村時,她總是穿打補丁的粗布襯衫,唯一的“好衣服”是件半舊的藍布褂子。
林知夏跑到他面前,微微彎著腰喘氣,手里拎著一個印著紅雙喜的人造革小包,包角都磨得有些發白了。
“你來得真早?!?/p>
她抬起頭,估計想緩和氣氛,開玩笑說“不像上次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