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崔太夫人突然接到秦媽媽轉達的“噩耗”,聽聞族老病危,初時還有些猶豫,在秦媽媽的勸說下,還是應了。
彼時余佑瑤又主動來說陪她同行,崔太夫人心中慰藉,收拾了收拾,就立刻出發了。
至于孩子,余佑瑤謹記姜隱囑咐,只字未提,稍后悄悄抱上別的馬車便是。
不過小半個時辰,崔太夫人等人便從后門上了馬車,往城外駛去。
芳云和翠兒陪在姜隱身邊,三人無聲地或坐或站在房內,心思各異。
府里的下人,姜隱暫時沒有驚動。她心中清楚,若真有大禍臨頭,首當其沖的是侯府的主子們,這些丫鬟小廝,最多不過是被發賣,不會傷及性命。
再不濟,屆時她將他們的賣身契一放,他們都能各奔東西,也受不了委屈。
時間漸漸流逝,日影悄然西斜,姜隱等了許久,還是什么消息都沒收到,便是蕭自閑那里也沒有的消息傳來。
翠兒悄然起身走了出去,過了片刻功夫,端著飯菜走了進來。
芳云看了一眼,又看向臉色蒼白,眉頭緊鎖的姜隱,輕聲勸道:“少夫人,吃飯吧,為了侯爺和小郎君,也為了侯府,你得撐住啊?!?/p>
這些不必芳云提及,她也明白,就算毫無胃口,胃里甚至有些翻攪,她還是逼著自己吃了半碗的飯。
夜幕緩緩降臨,她的心也提到了頂點,焦燥的情緒將她重重包圍著,她在床榻上坐不住,起身在屋子里來回踱著步子,腳步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算算時辰,慎王應該早已抵達獵場,隨行跟蹤前去的人卻沒有傳回任何消息,馬上便到了關閉城門的時候,只怕今夜不止余佑安回不來,連消息也傳不回來了吧。
芳云進來,看到她站在偏廳掛在墻上的一幅字畫前,默默地看了片刻,又退了出去。
墻上的畫,是當初她無聊之極,仿著后院蓮池的景畫的。畫的時候,有幾處地方實在不滿意,還是余佑安幫著改了,才能掛在墻上示人,旁邊還有他提寫的詩句。
兩相比較,她覺得自己跟文盲似的,哪里及得上他那般文韜武略,智勇雙全,想來這一次,他定也能憑著自己的智謀化險為夷吧。
“梆——梆梆——”打更聲響起,芳云和翠兒再次進了屋來,彼時姜隱已站到了窗邊,看著外頭黑漆漆的一小方竹子兀自出神。
“少夫人,夜深了,該歇了?!狈荚频穆曇衾餄M是擔憂。
她知道姜隱必定睡不著,可她剛剛生產完的婦人,連月子都還沒出呢,偏生遇上了這樣的事,還有小郎君,一個還沒有滿月的孩子,便要舟車勞頓,也不知吃不吃得消。
姜隱深吸了一口氣,復又緩緩吐出,雖沒有回頭,卻還是回了話。
“我睡不著,你們且去歇著吧,有事我再叫你們。”她輕聲說著,語氣平靜無波。
芳云和翠兒互視了一眼,兩人同樣毫無睡意,也深知姜隱此時心里的煩燥焦慮,便無聲地退了出去,在門外廊下守著。
打更人一遍又一遍地經過,姜隱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聽到那個有節奏的聲音了,只覺得外頭發墨的天際,慢慢變得灰蒙蒙起來,漸漸地退了墨色,開始明亮起來。
天,要亮了。
余佑安能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