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佑瑤怔怔地看著姜隱,見她慢步走來,抬手將累絲金鳳釵插入她的發間,而后輕拍了拍她的肩,玉鐲隨著她的動作晃動著。
“女子存于這世上實屬不易。你以為日后嫁了人,只是主持中饋,相夫教子嗎?主母是除了主君之外,護佑全府上下,讓所有人依靠的人?!?/p>
“男子在外闖蕩拼殺,女子便是他們背后的支撐,讓他們可以毫無顧忌之憂,女子成不了蔽日大樹,卻也能做迎風而立的松柏,所以瑤兒,你不能做依附他人而生的菟絲花?!?/p>
她微微加重搭在余佑瑤肩頭的手:“你要成為你祖母,兄長可依靠的人。”
余佑瑤活到今日,從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一時間愣住了,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
這是她頭一次認真地打量自己這個嫂嫂,初時只知她在外的惡名,后來又覺得她的確蠻不講理,肆意妄為。
可再細想,若不是她這樣性子的人成了她嫂子,那她被劉玥設計受辱時,大伯父搶奪家主之位時,劉玥死于侯府被眾人猜疑時,兄長不能出面,又有誰能將這一切都擋回去。
眼下她明白了,姜隱有這樣的惡名,只不過是她想保護自己罷了,如今,她也這樣保護了自己。
“你嫂嫂說得對,瑤兒,你要學著長大了?!睆拈T外傳來的聲音,驚擾到兩人,轉頭便看到余佑安踏進門來。
他一身月青色長袍,胸口繡著水墨竹紋,姜隱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前幾日剛替他制好的新衣。
“侯爺回來了?!?/p>
“兄長?!?/p>
兩人轉了個方向,并肩而立看著他。
這個場景,看得余佑安莫名安心喜悅。
以往他對祖母敬著尊著,對妹妹有心照顧卻也只知給她最好的吃穿用度,可真正她們需要的,自己總是無能為力。
而剛才姜隱的一番話,讓他對她更加刮目相看,她的改變真的要用面目全非四個字來形容。
“瑤兒,你與他們分開太久,許多事都不知詳情。余佑全在外胡作非為,無事就上勾欄瓦舍飲酒作樂,如今到了年紀,看上了張侍郎家的庶女,請了媒人上門說親?!?/p>
“但前兩日他上春風樓時,失手打死了一名花樓女子,如今人家鬧上門來,他若不盡快將此事擺平,那親事也就成不了,余佑蕓就是為了這個弟弟才來尋的你?!?/p>
姜隱了然地看向余佑瑤。
原來如此,只怕連她也不知余佑蕓借銀子的真正目的吧。
此時覺得,余佑蕓也是個苦命的女子,夫家如何且不論,只家里這個不省心的弟弟,就夠她操心的了。
當然,也可能她甘之如飴。
“瞧,你跟他們講親戚情分,她卻把你當錢莊了,別傻了。”姜隱搖搖頭,輕嘆一聲,往門外走去。
讓他們兄妹二人談談心吧,有些話她說終歸是不合適。
芳云跟了上來:“奴婢派人將大姑奶奶送回家了?!?/p>
沒有借到銀子又被掃地出門的余佑蕓原還想在門口嚷嚷幾句,卻被芳云直接拖上了侯府的馬車,直接送回余家了。
這件事沒有驚動崔太夫人,幾人也沒再提起此事。
時間到了五月,宣哥兒滿周歲了,姜隱又忙著操辦周歲宴。
“姜少夫人,月余不見,你的容姿越發艷麗了?!迸d安伯府的胡夫人笑盈盈地說著,湊到她的耳畔低語,“你猜我剛在你們府門外,見到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