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侯大喜!”
此起彼伏的恭賀聲中,姜隱借著團扇的遮掩,偷偷用余光打量身側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男人。
他的側臉如刀削斧鑿,劍眉斜飛入鬢,薄唇緊據著,顯示著他的不悅。
姜隱目光流轉看向抓著自己的手,指尖薄繭分明是習武之人的標記,連虎口處都有繭子。
她想看著,那只手倏然收回。她手一空,隨即被塞入紅綠彩緞綰成同心結,喜婆在另一側虛扶著她。
撒了谷豆,踏過馬鞍,在眾人的圍觀之中,姜隱提步踏入正廳,收腳時沒提防門檻太高絆了一下,踉蹌間額頭撞上了男人的后背。
他倏然轉身,鎏金發冠折射的光線刺得她瞇起了眼,團扇后那道看向她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
“沒想到三哥這回娶的是個病秧子。”一聲輕笑,正廳匾額下方,一個滿頭珠翠的女子捏著帕子開了口,“看著還不如我前頭兩位嫂嫂來的……”
“瑤兒——”女子話還未說完,就被她旁邊坐著的白發老嫗拄杖打斷。
姜隱猜想,這二人應該就是余佑安的祖母崔太夫人和親妹余佑瑤了。
崔太夫人坐在堂前笑盈盈地受了禮,二人拜過天地后,便被眾人簇擁著進了新房。
姜隱還沒坐到床畔,余佑安已拂袖而去。
聽著外間毫不掩飾的嗤笑,姜隱顧自在床畔坐下,丹蔻指尖輕劃過鴛鴦錦被上細密的針腳。
她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只是杵著一屋子看她笑話的人,令她有些不高興了。
崔太夫人適時出現,催促著眾人離開,而后拉起她的手,將一只玉鐲套上姜隱的手腕,“好孩子,這是我的,未曾給過旁人,你且收著,也不必理會他們。”
姜隱放下舉在面前的團扇,沖著慈眉善目的崔太夫人點點頭。
崔太夫人寬慰了幾句,又命余佑安的乳母老媽子李嬤嬤給她準備吃食。
崔太夫人走后沒一會兒工夫,李嬤嬤端著碟糕點回來了。
她目光掃過姜隱身上繡著四合如意紋的綠衣,吊梢眉挑得老高,不屑道:“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續弦也敢穿綠妝,不懂規矩,當我們侯府是……”
“嬤嬤慎言。”姜隱迎上她的目光,跳躍的燭火映在她的眼底,“我雖說是續弦,但陛下是讓我來侯府做正頭娘子的。”
“我若今日當真穿了一身紅衣嫁過來,那才是打了你們侯爺的臉。”她笑盈盈地說著,還抬手輕點了兩下自己的臉頰,“明日侯爺就該向陛下請罪去了。”
“你……”李嬤嬤被噎得退半步,氣得額角青筋微微暴起。
姜隱一手執扇,一手指尖撫過雕著纏枝牡丹的黃花梨案幾,銅鏡朦朧倒映出她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