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順仿佛沒看見她的恨意,臉上的笑容燦爛得能晃瞎人眼,聲音帶著一種分享天大喜訊的真誠:“哎喲!陳嬸兒,您氣色…看著還行,這就好,這就好。”
心里嘀咕著:嘖嘖,這臉色,跟剛從墳里刨出來似的,還行?哥這睜眼說瞎話的功夫見長。眼前這位,也算不上好人,易中海貪墨,她是知情人,表面裝著可憐何雨水,實際上呢,還是眼睜睜看著小姑娘挨餓。
”跟您報告個好消息,今兒個我和廣播室的李曉梅同志登記結婚了,以后曉梅同志就住前院了,一點喜糖,您嘗嘗,沾沾喜氣兒。這點喜糖,您務必拿著,甜甜嘴兒,也…順順心氣兒。”順順心氣兒幾個字咬得格外清晰,帶著促狹,他抓了一把糖,不由分說地遞過去,動作不容拒絕。
陳桂花的手僵硬地伸出來,指尖都在微微顫抖,她喉嚨里擠出幾個干澀。艱難的字:“恭喜…恭喜你們了…”聲音里聽不出半點喜意。
蘇長順仿佛沒聽出她的敷衍,往前湊了半步,聲音也壓低,像在說一個秘密:“陳嬸兒,說起這個喜氣啊…前兩天在街道辦碰巧遇見王主任,聊起來,她老人家還特意問起您的情況呢。”
陳桂花渾身一僵,捏著糖的手驟然收緊。
蘇長順繼續用那種推心置腹的語氣,慢悠悠地說道。
”她說啊…最近特別擔心您這樣家屬的情緒,怕您思想包袱太重,畢竟…南城那邊前陣子就出過個事兒,一個那什么…勞改人員的家屬,心里不痛快,就天天在胡同口罵街,逮誰罵誰,那話說得呀…嘖嘖嘖,別提多難聽了。”
他搖頭嘆氣,仿佛在為那人惋惜:“唉,結果您猜怎么著?被鄰居舉報了,影響太壞,街道保衛科來人,愣是給請進去幫教了幾天,后來啊…好像是嫌她思想覺悟實在改造不了,干脆連人帶家當,直接給遣送回原籍老家去了,她在城里的那間小破房,都給街道…充公了。”
”咯噔!”蘇長順仿佛能聽到陳桂花心臟猛地一跳的聲音,她本就灰敗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晃了晃,原籍?房子?那是她安身立命最后的根啊。
蘇長順話鋒陡然一轉,臉上綻開無比真誠甚至帶著點敬佩的笑容。
”我當時就跟王主任拍胸脯保證了。主任您多慮了,我們院兒的陳嬸兒,那覺悟能一樣嗎?易中海同志以前在院里,那可是最講究團結互助,鄰里和睦的標桿,陳嬸兒作為他的家屬,思想境界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您瞧瞧,現在人家不是踏踏實實,安安靜靜地過日子?這才是明白人,這才是…大智慧啊。”
他笑著,目光掃過陳桂花慘白如紙,冷汗涔涔的臉。
”您看,我這回登門一看,果然,陳嬸兒就是陳嬸兒,沉得住氣,穩得住神,明白安安穩穩才是硬道理,這份定力,佩服,佩服啊!”
這番話,像一根無形的鋼絲繩,死死勒住了陳桂花的脖子,將她的恨意,恐懼和那點殘存報復全部絞得粉碎。她知道,蘇長順絕非危言聳聽,王主任絕對有這權力,他更有這個動機和能力。
她深深地垂下頭,甚至不敢再看蘇長順那張真誠的笑臉,用盡全身力氣,發出蚊子般的,帶著巨大屈辱的聲音:“謝謝…謝謝你長順…幫…幫我回…回應王主任…我…我會安安穩穩的…”
蘇長順滿意地點點頭:“那就好,您歇著吧,糖慢慢吃,日子還得往前看。”說完,他轉身,腳步輕快地走向今夜重頭戲——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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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順走到賈家門口,不出所料,里面正上演著“例行節目”。賈張氏那尖利刻薄的嗓音穿透門板:“哭哭哭,就知道嚎喪,老娘還沒死呢,你看看你這喪氣樣兒,傻柱那點油水都斷了,賈家養著你有什么用?連個接濟都攬不回來,廢物,賠錢貨…”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夾雜著秦淮茹壓抑的啜泣和棒梗的哭鬧。
蘇長順臉上的笑容加深,帶著一種惡作劇即將得逞的興奮。他沒有立刻敲門,反而悠閑地靠在門框旁,好整以暇地欣賞了幾秒鐘的家庭倫理劇。嘖,賈婆子,你這戰斗力…看來今兒得加點猛料才行。
然后,他才抬手,用指關節重重地敲響了門板:“張嬸兒,秦嫂子,開開門,有好事兒,我給送甜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