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肅軍紀!望陛下賜尚方寶劍在手,臣當以雷霆手段整飭軍伍!凡尸位素餐、吃空餉、克扣兵糧、臨陣畏縮者,無論將校,嚴懲不貸!務使將士同仇敵愾!陛下,此乃守成而待變之根本!根基不穩,一切皆是空談!”
崇禎再次站起,鄭重拿起一份空白敕令:“朕即授你全權!遼東軍民政務,除涉及官制、爵位、四品以上將官任免、以及涉及東江毛文龍所部事宜須報朕親裁外。”
“其余一切,你可先斬后奏,便宜行事!戶部、兵部、工部,一應錢糧軍械火藥,優先供給遼東!誰敢掣肘,報予朕知!”
他又拿起另一份早就寫好的密旨:“此密旨一道,關乎你適才所提細作流言及策反之事。朕從內帑撥銀十萬兩作為專款,由朕親自選派絕對忠誠、膽大心細之輩經辦!”
“由東廠心腹檔頭一人暗中協助于你,朕將遼東情報交付于你但記住,此事如履薄冰,關乎無數人命,務必慎之又慎,朕要的不是一時喧鬧,是長久的侵蝕!”
“臣!領旨!謝恩!”
袁崇煥接過敕令與密旨,只覺得手中之物重于千鈞,也蘊含著前所未有的信任與權力。皇帝此舉,幾乎將帝國的遼東門戶,徹底托付于他。
崇禎最后直視袁崇煥,一字一句道:
“袁卿,此非五載之期,乃百年大計之啟!不要想著速勝,要想著耗贏!耗到皇太極內憂外患,耗到其八旗離心離德,耗到建虜百姓忍無可忍!如當年管仲之‘寓兵于農,積谷制楚’,以國力拼底蘊!一年不成則兩年,兩年不成則五年!朕有的是耐心!朕要你做的,是給朕建起一座永不陷落的要塞!磨一把鈍刀子!用它,慢慢剮去這附骨之疽!朕在京城,替你擋住風雨,你只管替朕死死釘住遼東!做得到嗎?!”
袁崇煥胸中血氣翻涌,眼中迸發出從未有過的光芒!皇帝的戰略,比他昔日的“五年平遼”更深沉、更宏大、也更殘酷!以帝國深厚底蘊為后盾,耗死對手!這需要何等決心與定力!這不僅僅是軍事指揮,更是一場宏大的國力意志比拼!
“請陛下放心!臣袁崇煥!立軍令狀!”他聲音嘶啞卻擲地有聲,“有臣在一天,寧錦防線必固若金湯!奴酋皇太極一日不得西進一步!臣愿以此殘軀,做陛下釘在遼東最硬的那顆釘子!不成功,便成仁!此生必為陛下耗盡此獠心血!大明江山,寸土不失!”他重重跪拜在地。
崇禎略作思考,取下尚方寶劍。
“袁卿,山海關外,三軍就托付于你了。執此劍,”
崇禎親手將寶劍遞向袁崇煥,“代朕巡行!見劍如見君!遼東、薊鎮所屬諸軍,除總兵、副總兵一級,凡有不奉號令、懈怠軍務、臨陣脫逃、貪墨枉法者……”
皇帝的聲音陡然一變,“……爾可持此劍,以軍法從速處置,先行后奏!”
“朕再賜你密奏之權,直達天聽。”
說完,崇禎思索一下有無遺漏,接著又開口道:
“朕就等著你的捷報!遼東,托付給卿了!”
“臣告退!”袁崇煥再次叩首,起身時身形挺直。
他懷抱敕令密旨,手持尚方寶劍,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議政殿。
殿門在他身后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