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世崩塌!
靳崇山身子晃了晃,頭重輕腳,站不穩(wěn)。
他扶住餐桌,挨著椅子坐下,腦子嗡嗡的,手臂發(fā)麻,口干舌燥,呼吸急促,說不出話來。
他趴到桌子上。
臉火辣辣的疼。
他的高智商孫子啊,他犧牲了兒子,好不容易得來的高智商孫子,卻喜歡上了一個沒有學(xué)歷的小偷。
他這輩子也沒做什么缺德事啊,為什么這種腌臜事,偏偏讓他攤上了?
如今忽然覺得顧傲霆的話,句句都像在諷刺他。
他遲遲不回去,靳睿擔(dān)心,出來找他。
推開包房門,見他趴在餐桌上。
靳睿走到他身后,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說:“爺爺,身體不舒服嗎?”
靳崇山頭仍埋在桌上,抬起一只手?jǐn)[了擺,聲音哽咽道:“爺爺沒事,你開心就好,不就是沒有學(xué)歷嗎?爺爺能接受。小偷,爺爺,也能,接受。就這樣吧,愛怎么著怎么著,你開心就好,不用管我。”
靳睿拍他肩膀的手僵住。
這自暴自棄的語氣,可一點(diǎn)都不像能接受的樣子。
靳睿沉默片刻道:“林夕還小,正是學(xué)東西的年齡,她很聰明,想拿個學(xué)歷不難。至于你說的小偷,她打小被壞人綁架,扔到山谷里,差點(diǎn)摔死,她師父碰巧路過救了她。她師父是盜,教她做盜。她那時年紀(jì)太小,就像個透明的玻璃杯,往里面倒水是水杯,倒酒是酒杯,由不得她選擇。‘盜’是不太光彩,但是小盜竊鉤,中盜竊民,大盜竊國。那些盜國,盜仁義禮法,盜圣人賢士的,不也是盜嗎?法律都能免去林夕的刑罰,爺爺大肚能容,何必耿耿于懷?”
靳崇山抬起頭,老眼淚汪汪地望著他,“我沒你學(xué)問高,也沒你口才好,我說不過你。可我就只有你一個寶貝孫子,靳家就你這么一根獨(dú)苗,你非得這么糟蹋爺爺?shù)男膯幔俊?/p>
見他哭了,靳睿不再跟他講道理。
靳崇山拉著哭腔說:“紙是包不住火的,她的過去,遲早會被人知道。想想,你們結(jié)婚那天,臺下一群人竊竊私語,說新娘曾當(dāng)過小偷。你讓我們靳家人的臉往哪里擱?”
他用力拍著胸膛,“我靳崇山辛辛苦苦打拼了一輩子,為了誰,不都為了你嗎?你就這么氣我?”
他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
靳睿連忙幫他拍胸口順氣,又從他口袋里掏出降壓藥,給他喂上。
隨后而來的祁夢隔著門聽到了。
聽得一清二楚。
她猶如一株被雷電擊中的樹,繁華片片落盡。
她靜靜站著。
站了好一會兒,她轉(zhuǎn)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