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池依依慷慨敬獻,正中他下懷,立刻答應親自督辦此事。
池依依三言兩語道明原委,池弘光聽罷,兀自搖頭:“不可能,晴江繡坊偌大一條財路,你豈能說放手就放手!”
見他此刻仍在惦記銀子,池依依唇邊掠過一絲嘲諷:“是啊,少府監大人也不愿我吃虧,故而給我行了個方便。”
“什么方便?”池弘光脫口追問。
池依依道:“他并未將繡坊全盤收為朝廷所有,而是允以官督商辦的法子經營。晴江繡坊除定期向宮里進獻繡品,民間買賣一概如常,所得之利由朝廷與繡坊六四分成。”
少府監如此厚待,自然是源于池依依在宮宴上的表現。
她雖為商戶,卻得皇帝嘉許,還與大理寺少卿陸停舟有了婚約,少府監常與宮里打交道,何等精明,深知池依依前程不可限量,有心與她結一善緣,當場提出這個皆大歡喜的法子。
如此一來,繡坊經營之權仍在池依依手中,店里繡工亦歸她管轄,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有了官營的身份,非尋常商戶可及。
池依依對此自是感念不已,這樣的結果比她預想之中好了百倍。
她原本想著,倘若少府監收走晴江繡坊,她就另開一家店鋪,哪怕朝廷禁止她再用獨創的繡法,她仍可鉆研別的繡技。
用她師父的話說,刺繡一道,窮其一生也到不了頂,自有萬般妙法待她摸索。
池弘光自然不知池依依內心所想,縱然知曉,也只會嗤之以鼻。
天底下沒有什么比金錢更重要,他這個傻妹妹,枉自學了一門手藝,卻不懂從中漁利,實在叫人痛心。
他失神低喃:“官督商辦,官督商辦……”
忽地,他驟然抬頭,疾聲道:“你是否早知你保不住繡坊?你從何時有了這樣的念頭?是給國公府繡出屏風那日?還是更早以前?”
池依依所為看似簡單,卻非一朝一夕之功,他不敢相信,她僅用短短數日就能辦成這樣一樁大事。
池依依靜默一瞬,聲音沉靜無波:“一年之前。”
前世身陷囹圄,她幾乎每日每夜都在想,倘若重來一次,她該如何破局?
這樣的念頭雖然荒謬,卻支撐她度過了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
上天仿佛聽到她的祈求,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她若再不懂得抓緊,豈非辜負了老天,更辜負了自己。
“三日前,晴江繡坊已正式于少府監造冊入檔。”
她凝視著池弘光,眸中寒光凜冽,字字冰冷:“你今晚擅闖官坊,聚眾劫掠,此非家事,而是犯上作亂,意圖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