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沉下身體,將自己整個兒砸進水里!
冰冷的井水瞬間沒過頭頂,淹沒了那聲痛苦的嘶吼。
刺骨的寒意如同無數把冰錐,從全身每一個毛孔狠狠扎入,直刺大腦深處!
一片混沌的冰冷黑暗中,呂娥那雙鳳眸卻亮得驚人。
帶著掌控一切的得意,帶著施舍憐憫的戲謔,冷冷地俯視著他。
“啊——!”范尚猛地從水里抬起頭,帶起大片冰冷的水花。
他像一條瀕死的魚,張大嘴巴貪婪地、劇烈地呼吸著,胸口劇烈起伏。
他雙手死死摳住粗糙的木桶邊緣,身體上迅速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但那體內焚身般的灼熱感,在這冰火地獄的極致煎熬中。
終于、終于被這刺骨的寒意一絲絲、一寸寸地強行鎮壓下去。
那股幾乎要沖破理智堤壩的原始獸欲,如同退潮般緩緩從四肢百骸抽離。
只留下一種虛脫般的疲憊和劫后余生的冰冷。
腦子里的混沌和暴戾,隨著體溫的驟降,開始慢慢沉淀、冷卻。
呂娥那張玩味戲謔的臉,在漸漸清明的意識中。
“呵……”
范尚發出一聲自嘲的冷笑,破碎的氣音在冰冷的水汽中飄散。
他緩緩仰起頭,后腦勺重重地靠在粗糙冰冷的木桶壁上,閉上布滿血絲的雙眼。
蠢啊!
自己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他范尚是什么人?
一個被霍莽當棋子扔進這吃人深宮的假太監。
一個靠著點小聰明在刀尖上跳舞的亡命徒。
他憑什么以為呂娥這種從霍莽府邸的姬妾一路殺到太后之位的女人。
會是一個耽于情欲、能被自己輕易拿捏的深宮怨婦?
她經歷過最卑賤的匍匐,也品嘗過最高處俯瞰眾生的滋味。
她那雙鳳眸里燃燒的,從來就不是什么深宮怨婦的空虛寂寞冷。
而是和霍莽一樣,對權力如同饕餮般永不饜足的貪婪!
是那種要將一切人、一切事都牢牢捏在掌心,生殺予奪盡在一念間的掌控欲!
以為自己是獵人,人家是獵物!
其實現實情況完全相反,自己才是人家眼里的獵物。
即便今晚得逞了,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