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噗通”跪倒,聲音微微顫抖:“陛下明鑒,臣妾……此女在宮中獻舞多年,舞技出眾,一直安分守己,臣妾也不知她為何會突然行刺啊。”
皇帝居高臨下,眼神莫測:“哦?皇后果真不知?”
那語氣里的寒意,讓整個大殿的溫度都降了幾分。
“臣妾當真不知,請陛下明察!”皇后連連叩首,珠釵亂顫。
皇帝凌厲的目光在她身上刮過,又緩緩掃視下方噤若寒蟬的眾人,半晌,才冷冰冰吐出兩個字:“繼續。”
絲竹聲再次響起,宮娥魚貫而入,舞姿卻透著一股強顏歡笑的僵硬。
皇帝面無表情地坐回御座,端起酒杯。
下方眾人慌忙舉杯附和,殿內重新“熱鬧”起來,但這熱鬧底下,卻涌動著壓抑的恐懼和猜疑。
尤其是皇后,雖被攙扶回座,整個人卻像失了魂,臉色慘白,眼神空洞,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這場刺殺來得突然,結束得更快,姜隱甚至沒看清經過,刺客就被拖走了。等她后知后覺感到后怕時,人已經坐在了回府的馬車上。
她捂著心口,聲音微顫,“在皇宮大內行刺?這是多大的深仇血恨,能讓人豁出命去……”
余佑安將她緊緊摟入懷中,溫熱的大掌安撫地拍著她的背,隨即湊近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那女子是蕭自閑安排的。”
“什么?”姜隱驚得差點從他懷里彈起來,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瞪圓了雙眼看著他,輕聲問,“為什么?”
余佑安重新將人按回懷里,嘴唇貼著她的耳廓,聲音輕得像一陣風:“趙盛和林章平,都是陷害蕭家的幕后黑手,想扳倒他們,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他們狗咬狗,我們坐收漁利。”
姜隱屏住呼吸,手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環在自己臂上的手。
“想點起這把火,總得有人遞火把,那女子,就是火引。”余佑安的聲音冷靜而低沉,“這場宮宴,皇后是總攬之人,出了刺殺這等大事,陛下就算不疑心皇后是主謀,也必會追究她失察瀆職之罪!”
他頓了頓,繼續道:“那女子在宮中潛伏多年,是蕭自閑精心埋下的暗樁。人雖被擒,但蕭自閑自有法子讓她‘消失’,或者讓她在‘恰當’的時候開口。她的存在,就是要將‘弒君’的嫌疑引到皇后頭上,再順著皇后這根藤,摸到林章平謀反的瓜!”
姜隱聽得更糊涂了:“等等,我還是沒太明白。”
余佑安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現在三言兩語說不清。你只需知道,從今夜起,朝堂上最大的兩股勢力就要見血了,咱們且等著看戲吧。”
姜隱滿腹疑云,憋了一路,直到回到侯府,夫妻二人進了臥房,她又抓著余佑安不放,非要問個水落石出。
終于,在余佑安抽絲剝繭的解釋下,她才徹底明白了這環環相扣的計策。
這是一石三鳥的離間計,離間皇帝與皇后的夫妻情分,離間皇帝對林章平的君臣信任。無論最后皇后和林章平誰倒霉,另一方在皇帝心中也必定留下無法消除的裂痕,他們互相撕咬得越狠,對蕭家翻案就越有利。
姜隱倒吸一口涼氣:“這計策夠毒,不過……”她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對付他們剛剛好。”
第二日,宮宴遇刺的消息就如野火燎原般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相比之下,謹王和依娜公主的婚事,反倒成了無人關注的小道消息。茶樓酒肆、街頭巷尾,人人都在交頭接耳,唾沫橫飛地議論著那驚魂一夜。
皇帝登基二十余載,雖非盡善盡美,但至少讓百姓吃飽穿暖,算得上明君。二十多年了,除了剛登基時皇位不穩有過幾次風波,后來勵精圖治,從未再聽聞此等駭人之事,
“聽說了嗎?那女刺客是皇后娘娘養的,專門替她干臟活的。”有人信誓旦旦。
“放屁,宮宴是皇后操辦的,她在自己的地盤搞刺殺,是怕陛下查不到她頭上?”立刻有人反駁。
“這叫燈下黑,越是不可能,才越有可能,不然她怎么辯解?”又有人擺出“深諳其道”的模樣。
姜隱聽著各種竊竊私語的“秘聞”,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端起茶盞輕啜一口:“這水,攪得可真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