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一陣鉆心的劇痛猛地襲來,饒是錚錚鐵骨,也禁不住痛哼出聲,額上青筋暴起。
余佑瑤再也顧不得什么禮法規矩,猛地越過姜隱,撲跪在床榻邊,雙手緊緊握住了張敬淵因劇痛而死死攥緊的拳頭,淚水無聲地滑落,滿是心疼地看著他。
而張敬淵卻猛地別開臉,不愿讓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痛苦的模樣。
少頃,那處理傷口的大夫終于長吁一口氣,直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好了,暫時包扎固定住了。”
張敬淵急促地喘息了幾下,強壓下那陣撕心裂肺的痛楚,看向大夫,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希冀:“大夫……我的腿……日后……還能恢復如初嗎?”
大夫面露難色,遲疑片刻,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公子……眼下還是安心靜養,先調理好身子要緊,至于今后……唉……”
這話雖未明說,但屋內眾人心知肚明——這雙腿,怕是廢了。日后要么不良于行,要么每逢陰雨便疼痛難當,這就是傷筋動骨最常見的結局。
張敬淵沉默了,靜靜地看著跪在床前淚眼婆娑的余佑瑤,眼神復雜,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化作一片黯淡的死寂。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聲音艱澀而清晰地響起:“瑤妹妹……你我……我們的婚事……就此作罷吧。”
“六郎!”裘氏失聲驚呼,心如刀絞。
她明白兒子的心思,若他真成了廢人,如此就是拖累人家好姑娘。可看著兒子如此,她心疼得幾乎要碎掉了。
“不!”余佑瑤猛地抬起頭,斬釘截鐵地吐出這個字,眼神倔強而堅定,“我不答應!”
姜隱太了解這小姑子了。張敬淵是個紈绔子弟,待她不好,張家提退婚,她只會拍手稱快。
但張敬淵不是,他待余佑瑤一片真心,且此回更是為了救人而受傷,此刻讓她放手,絕無可能。
“我這腿……怕是……好不了了。”張敬淵不敢看她,另一只手試圖掰開她緊握的手,聲音帶著自棄的沙啞,“你……另尋良配吧。”
姜隱聽了直翻白眼,深吸了口氣,冷哼一聲:“張六郎是覺得我家四妹妹是個只看皮囊、不重情意的膚淺之人?你若執意要退婚,我這便帶了她另尋好兒郎去。”
說著,她上前一步,手落在余佑瑤肩頭:“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今日退了親,他日你這腿傷好了,再想回頭求娶,那是萬萬不能夠了。”
張敬淵渾身一震,猛地轉過頭,震驚地看向姜隱,眼中掙扎猶豫之色更濃。
妻隱撇了撇嘴,毫不客氣地戳破他的心思:“你可莫要說什么‘不愿拖累你’,‘不想讓你被人取笑有個瘸腿夫君’這樣的混賬話,聽著就煩。”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何必為了那點可憐的自尊心,說些違心話,讓真正在乎你的人傷心難過?”
“我……”張敬淵被堵得啞口無言,看著余佑瑤委屈又倔強的淚眼,那點推拒的力氣瞬間消散了。
就在這僵持時刻,門外傳來丫鬟欣喜的聲音:“來了來了!柳先生來了!”
眾人立刻讓開一條通路,只見丫鬟引著柳先生快步進來,何林提著沉甸甸的藥箱緊隨其后。
“柳先生!”姜隱立刻迎上,指著床榻,“張家六公子為救人被馬車撞斷了雙腿,勞您快給瞧瞧!”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雙手緊攥著帕子抵在胸口,淚水漣漣地望著柳先生,聲音帶著哭腔:“先生!求您……求您救救我兒!”
姜隱安撫地拍著她的肩,看著柳先生上前,俯身要來剪子,開始剪起先頭大夫剛剛包扎好的布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