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群抱著她,淚如雨下:“有我,還有我呢,遠子,不哭,你還有姐,今后姐姐就是你的依靠,姐姐就是你的傾聽者。”
高遠嗚嗚哭著,欲起身,雙腿卻如灌鉛一般,根本站不起來。
梁左見狀急忙攙著他的胳膊,將他扶起來,沉聲說道:“你也別太傷心了,大家都感覺太突然了,先生82歲了,前些年又遭受了那么多不公平的對待……
先生是突發心梗,昨晚睡下后就再沒有起來,師母今早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沒氣兒,作古了。
好在……好在先生沒遭罪?!?/p>
高遠兩股顫顫,站都站不穩了:“你們怎么來的?”
陳建功低聲道:“學校派了車,費主任說,務必要接你回去,你是先生的關門弟子,無論如何得讓你送先生最后一程?!?/p>
高遠涕淚橫流道:“辛苦你們扶我一下,我站不住了,咱回家,回我先生家。”
梁左和李健群一左一右扶著他走出航站樓,上了車,直奔北大。
車子在寬闊的馬路上疾馳,高遠路上一句話都不說,低著頭,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車行速度飛快,不到半個小時,伏爾加進入校園,繞過朗潤湖,停在了湖東岸一棟四層的建筑前。
高遠急忙下了車,跟司機師傅連聲再見都不顧上說,飛快地推開門下了車,疾步入了單元,一口氣跑到二樓。
二樓東戶門口堆滿了人,見高遠滿臉淚水跑過來,老師、教授們想跟他說點什么,最終張了張嘴,安慰的話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高遠也顧不上跟他們打招呼,沖進屋里,一眼就看見先生的遺體擺放在客廳中央。
先生身穿中山裝,披著黨旗,臉上蓋著黃紙,安臥在一張一米半的床中央。
床前立著一個黑色矮幾,矮幾上豎著先生的遺像。
黑白照片中,先生笑容慈祥,依然那么和藹可親,像極了平時課上的樣子。
照片下面擺著個香爐,香爐里的三支檀香飄散著渺渺輕煙。
另有三個食碟擺在香爐下面。
注視著先生的遺像,高遠崩潰了。
他快步走上前,撲通跪下,任淚水肆無忌憚地流淌下來。
他狠狠磕了三個頭,腦袋磕在冰涼的地面上砰砰作響,再抬起頭來,他嚎啕大哭:“先生,徒兒來晚了呀!
“您怎么說走就走啊,怎么就不知會徒兒一聲,就這么撒手不告而別了呢?您讓徒兒今后有話跟誰去說,有心事跟誰去訴呀?
沒見到您最后一面,您知不知道,徒兒這輩子悔死了呀……”
他跪著挪到先生身前,揭開黃紙把臉緊緊貼在先生蒼白的面孔上,任由淚水肆無忌憚的敲打著先生白紙一般的面龐。
在場的眾人無不動容,痛哭流涕。
這淚水,不僅是為北大失去了一位優秀的老教授而流,也是為南之先生故去之后還留有這么一個不忘師恩的好徒弟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