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得克制自己的情緒,見了大伯,您多笑,多說些寬慰的話,千萬不要增添大伯的思想負擔,別讓他為咱們擔心。”
高躍然看著他,點頭道:“小遠你放心,我知道啥話能說,啥話不能說。”
兩人拎著網兜出門,出了胡同,直奔市委黨校而去。
高躍華說是住牛棚,其實沒那么慘。
市委黨校,在這個特殊的年代中被改造成了五七干校。
它坐落在西城區車公莊大街。
高遠姑侄倆乘公交車過來,在戒備森嚴的門衛處接受了嚴格的檢查,說明了要探訪的人員,所帶物品全被翻出來看了一遍,這是怕里面夾帶不該有的東西,然后報上姓名登了記才獲準入內。
這年頭,不論是黑五類分子,還是被打成右派的老革命,他們雖然都被隔離審查了,但每周還是能見到親人一次的。
高遠和小姑被工作人員帶到一間小屋門前。
這小屋門口站著兩名看守的戰士,一左一右筆直地站立著。
屋里還有一名戰士,這是預防被看守人想不開,尋短見自殺的。
高遠見怪不怪,也不搭理兩名戰士,推開門走進去。
高躍華端坐在書桌后面,正在書寫著材料。
聽到門響,他毫無波瀾,充耳不聞,仍舊埋頭于稿紙間奮筆疾書。
屋里倒是很暖和,爐子里的蜂窩煤燃燒,發出噼啪的響聲。
高遠從后面看大伯,發現大伯的腰沒有彎,他披著一件黑色毛料大衣,腰桿筆挺。
大伯仍舊維持著他那倔強的自尊。
看得高遠鼻頭一酸。
他見小姑也紅了眼眶,連忙拉她袖子一下,低聲囑咐道:“可不能哭啊,七七四十九拜都過來了,不差這一哆嗦了。”
高躍然點點頭,低頭抹了把眼淚。
高遠慢悠悠踱到高躍華身后,大喊一聲:“伯!”
高躍華手中的鋼筆嘡啷就掉在了稿紙上,他扭過頭來,見是這小子,五步開外還站著自己小妹,推推老花鏡,板著臉說道:“渾蛋玩意兒,我心臟病差點兒被你嚇出來。
多大個人了,還這么不著調。
小妹,快來,來讓大哥好好看看。”
高躍然快步走過來,緊緊握住高躍華的手,動情道:“大哥,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