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昀早已捧起那拓本,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一個個雄角奇出的小字,不禁嘆道:“這是真魏碑!”“快謝過謝公子吧。
”徐昉提醒。
徐昀這才把手中拓本擱下,對著謝持簡就要福身,然而手方搭在腰間,便驚覺出錯。
她忙撤手,改作了個長揖。
垂首間,她不禁心下惶惶,生怕抬起頭來見著對面那人起疑的臉。
然而那人仍是方才神色:“小公子太客氣了。
徐兄這兩日沒少夸你字寫得好,我可要在此觀摩觀摩。
”徐昀急向徐昉投去求助的眼神。
徐昉立時會意,走近謝持簡身邊,攬了他的肩道:“我這弟弟有人在側(cè)就寫不好,咱們先到院里去坐,待他寫來。
”謝持簡被他推走,卻還不忘擱下一句:“小公子這身衣裳好看,可別叫墨染臟了。
”隨而將門帶上。
見二人出去,徐昀松口氣,并想:此人算有眼光。
她往椅子上坐了,不急動筆,卻端詳起桌上的陳設(shè)。
松煙墨與澄心堂紙雖貴,倒也不算稀罕;而那硯卻一看便知是上品的歙州硯,琢磨得極細膩溫潤,蓋上竟還是螺鈿嵌的花鳥紋,左右看來瑩瑩生輝,鳥雀如活物一般。
那硯已微微凹陷,想是主人常年所用之物。
徐昀不禁嘖嘖稱奇,卻因其已盛了墨,沒法拿在手中把玩。
她終把目光收回,提筆蘸墨,聚起精神,一筆一畫地在紙上臨起來。
寫了幾行字,她手腕微微發(fā)酸。
正擱筆間,卻聽外邊隱隱人語之聲傳來。
隔得太遠,她耳朵里只飄進“貪墨”“漕運”“戲班”這樣的字眼。
她這才憶起,那日醫(yī)館,那謝持簡從火場里拿出的字條,和哥哥說的貪墨之案。
原來哥哥連夜趕著看文書是為了來同他說。
她一下來了興致。
本還要再臨幾個字,腦子卻不聽使喚,徐昀只將心思都放到耳中所聞之事上了。
她索性起身,悄悄踱到門邊窗下,附在薄薄紙紗邊聽起動靜來。
然而那兩人此時卻又沒在說方才符號之事,只閑話著院中陳設(shè)。
徐昀仍貼著窗邊,豎起耳朵還等他們再度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