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鹿山口中的這個‘調得動’,指的可不是憑借兵部魚符或天子詔書調動兵馬。
都督府長史作為大都督(常由親王遙領)的實際代理人,只是擁有日常統轄權。
負責河西駐軍的日常管理、訓練及邊防執行調度。
想要調動河西兵馬,需要憑兵部魚符,經州刺史與折沖府核驗。
其中還涉及到芳、瓜、文,三州只是因為地理位置毗鄰博欽國,需要在戰時統一調度抵御博欽,只會在大規模戰爭時期才會納入河西軍事體系。
平日里,這芳、瓜兩州折沖府的頂頭上司,是隴右道防御使。
文州折沖府的頂頭上司,是河南道防御使。
可以說這三州的軍事,即便是嚴格按照朝廷的制度來,都屬于名義上歸河西都督府節制的臨時權宜機制。
想要調動這三州的兵馬,不僅需要州刺史與折沖府核驗,還需要隴右道采訪使、隴右道防御使、河南道采訪使、河南道防御使的核驗。
野利鹿山口中的‘調得動’,指的顯然不是這種用正規方式來調動。
用正規方式來調動,那李陵的這個河西都督長使跟一條狗又有什么區別。
就如涼州折沖府的兵馬,如果按照正常手續,想要調動必須得有兵部的魚符。
涼州刺史董川,這個只負責涼州政務的官員,更是對涼州折沖府沒有直屬管轄權。
可董川就能夠調動涼州折沖府的兵馬,還想怎么調動,就怎么調動,連兵部的魚符都不需要。
誰規定涼州折沖府的兵馬,就一定要是大夏的官軍了?
以‘流寇’的名義來調動,讓這些‘流寇’去襲擾那些不聽話的部落,那不就不屬于私自調動大夏的兵馬,意圖謀反了嘛。
就算非要以大夏官軍身份調動,涼州折沖府的兵馬本就有負責涼州防務的義務。
某個不聽話的草原部落,突然發動‘叛亂’了,形勢緊急,來不及上報朝廷,涼州折沖府的兵馬去給鎮壓了,很合理吧。
更何況董川還有三營,共2萬的私兵,那些兵馬更是想怎么調動,就怎么調動。
刺史合法的部曲有著明確限額,一般像涼州這種中州的刺史,都有著800人的限額。
可誰說那些多出來的部分是私兵了,就不能是義從、屯田兵、甚至是族里人的佃農和商鋪里的活計、家族產業里的工人什么的嗎?
這些地方豪強,有的是辦法和名目隱藏那些超編的私兵。
李陵聞言也不生氣,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伸手拿起旁邊的酒壇,給自己倒了碗酒。
“沒錯。”他漫不經心地晃著酒碗,琥珀色的酒液在火光下泛著微光。
“我這個河西都督長史,的確連涼州折沖府的那一萬兵馬,都調動不了。”
他仰頭將酒一飲而盡,喉結隨著吞咽上下滾動。
酒碗“咚”的一聲擱在案幾上,李陵用袖子擦了擦嘴,咧嘴一笑。
“所以,我這不是找你們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