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寂靜壓下來,仿佛真空包裹,連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都微弱得幾近于無。只有遠處綁匪偶爾模糊的低語和腳步聲,像毒蛇在黑暗中游弋吐信,提醒著他危險的迫近,卻根本無法判斷方向和距離。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的每一寸神經。
他雙臂死死抱住自己瘦小的身體,蜷縮在冰冷的地面,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發出咯咯的輕響。
他想哭,想尖叫,喉嚨卻被巨大的恐懼扼住,只能發出壓抑到極致的、斷斷續續的嗚咽,像受傷的小獸瀕死的哀鳴。
你曾真正體會過“黑暗”的觸感嗎?
不是視覺上的缺失,而是五感被剝奪的深淵。當黑暗濃稠到連聲音都被吞噬,當你知道致命的威脅就在身邊游蕩,卻如同瞎子般對其方位、意圖一無所知……
那種感覺……該怎么形容?
岑清辭的意識在恐懼的泥潭中艱難掙扎。生理性的耳鳴尖銳地鼓噪著耳膜,心臟被無形的恐懼之手死死攥緊,在xiong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沖破肋骨。
他狠狠地抱住自己,指甲無意識地、深深地摳進手臂的皮肉里,留下道道滲血的月牙痕,身體抖得如同風中殘燭,劇烈的顫抖仿佛要將他的骨頭都震散架。
孤立無援。
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正被這無邊的、死寂的黑暗緩慢吞噬。
只要能看見一點光!哪怕一絲!
只要能聽到一點明確的聲音!
任何能錨定這虛無的坐標!
然后,出現了。
一個帶著細微摸索聲和同樣壓抑恐懼的呼吸聲,循著他嗚咽的方向,靠近了。
一個小小的、溫暖的身體,摸索著碰到了他的膝蓋。
那一刻,仿佛在溺斃的深淵觸到了唯一的浮木!
岑清辭幾乎是野獸般地撲了上去,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抱住那個小小的身軀,雙臂勒緊,仿佛要將對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女孩一邊強忍著自身的恐懼,一遍遍用稚嫩卻異常堅定的聲音重復著“哥哥會來救我們”、“要相信哥哥”,一邊也將小小的手臂努力地環抱住他顫抖的后背。
奇跡般地,那如同魔音穿腦般的耳鳴和心臟被攥緊的劇痛,竟在這個擁抱中奇異地平息了。
他看不見她的臉,卻能清晰無比地感受到她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物傳來,能嗅到她身上帶著一絲奶氣的、干凈而溫暖的氣息。
這擁抱,是黑暗深淵中唯一的光,是沙漠旅人瀕死時遇到的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