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蓁一只手拿著手機,一只手撥開臺燈開關,流水一樣的光芒在腳邊流淌,她慢慢地聽著那邊的聲音,低低的應和著。
“小宛以前說過,她下輩子還做我的女兒,可是蓁蓁,這次不一樣,她在夢里說,她太累了,只好去投胎做人了。”
葉蓁蓁聽著煮水的聲音,水壺咕嚕咕嚕的發出聲音。
滾燙的水汽升騰,粘在手上,濕漉漉的,順著手臂滴下。
“那也是好事。”
她心里想,第八百九十二次。
“小宛說她愿意做你的女兒,蓁蓁,你幫幫她……”
葉蓁蓁無聲地勾起嘴角。
“媽,我和趙秉完了,你讓小宛再等等吧。”
對面沉默了一下,隨后傳來壓抑嘶啞的哭聲。
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竟能夠如此平靜地說出這樣荒誕的對白。
葉蓁蓁抽了張紙,蓋在了臉上,她仰著頭,屏住呼吸。
“蓁蓁,你不能這么自私啊……我的小宛,她那么小,那么可憐,她是你妹妹……”
葉蓁蓁閉著眼睛。
就好像葉連宛死掉的樣子,白布蓋在她頭上,那時候,柳少雨也是說了和此刻一樣的話。
“為什么死的不是你?”
她的啜泣從聽筒漫出來,潮冷的雨灌滿了葉蓁蓁的房間,她無意識地顫抖著。
“蓁蓁啊,你知不知道,我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了你。”
劊子手。
柳少雨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劊子手,拿著發銹的溫柔刀,一刀一刀地割著她的脖子。
年復一年。
通話記錄三十九分鐘,她說的話不超過十句,剩下的都是柳少雨的眼淚。
柳少雨平時是溫柔的婦人,只有深夜,順著電話線,變成抓著葉蓁蓁的冤魂。
葉蓁蓁拉開抽屜,打開那幾個熟悉的藥瓶。
夜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