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蘇安怡打斷她,一手蓋著小腹,一手托著腦袋,聲音卻冷得像冰,“父親怕他一蹶不振,這樣好一個棋子,他可舍不得廢了。”
蘇安怡在屋子里等了兩刻鐘,這大概是她這段時間最有耐心的一次。
她一手輕輕敲著桌案,一邊朝著屋子外看去,一下一下,節(jié)奏越來越緩,像是敲在侍從的心中,叫他們大氣都不敢喘。
就連大夫都已經(jīng)候在一旁了,生怕她待會兒又孕反,嚷嚷著小腹不舒服。
就在她怒意瀕臨爆棚的時候,孟宴卿終于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
“宴卿,”蘇安怡一下子綻開笑來,很快起身,伸手撫上他的小臂,“你總算來了,可讓我好等。你快瞧瞧,我讓廚房給你燒了……”
她絮叨個不止,孟宴卿卻一言不發(fā),然而蘇安怡的熱情卻一點都沒有消減。直到孟宴卿在桌邊坐下,他才抬頭回了一句:“食不言。”
這突然冒出的三個字像一盆冷水澆下,蘇安怡笑容一僵。她看著孟宴卿夾了一筷子青菜,面無表情地咀嚼著。
蘇安怡只能暗自壓下不滿,繼續(xù)殷勤地給他夾菜:“這鱸魚……”
筷子被他重重擱在碗上,孟宴卿抬眼,目光冷得嚇人:“我說過,食不言。”
蘇安怡臉色瞬間煞白,很快又涌上怒氣,抬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嘶,有些難受……”
孟宴卿掃了她一眼,冷臉坐在一旁無動于衷,四下只有咀嚼聲,顯得蘇安怡活像在演獨角戲。一頓飯吃得像在受刑,直到丫鬟撤下碗碟,孟宴卿才冷冷開口:“日后不必等我用膳。”
秋風卷著落葉打在廊柱上,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燭火噼啪作響,映著孟宴卿案幾上那些早就破損的舊物。
孟宴卿抓起酒杯一飲而盡,他又想起那天夜里被許梔摔得粉碎的發(fā)簪,那時她看孟宴卿的眼神,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薄情寡義……”他咬牙切齒吐出這樣一句,“攀附權(quán)勢嗎?可我到底哪里比不過!”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么?是他權(quán)勢還不夠大,他擁有的還不夠多嗎?
越想越煩躁,他又痛飲下一杯酒,眼睛發(fā)紅,不知是氣憤還是不甘。
“侯爺……”侍從在門外小心翼翼道,“夫人說心口疼……”
“找太醫(yī)。”
“太醫(yī)來看過了,說是……”
“那就再找!”孟宴卿猛地將酒杯砸向門框,“一個個的,當我是神醫(yī)還是靈丹妙藥?”
飛濺的瓷片碎了滿地,那小廝一言不敢再發(fā)。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孟宴卿才從暗格取出那個紫檀匣子。
里面躺著他曾經(jīng)寫給許梔的書信,一字一句,分明都含著他的真心。
“為什么?”他一張張取出,當年他在邊關(guān)打仗的時候他們都熬過來了,為什么如今卻鬧得這樣四分五裂?
他猛地將木匣子掃落一旁,信紙紛飛,散落一地,好像前幾年冬天,他們一家三口坐在火爐旁,看著窗外飄雪的情景。
亂花漸欲迷人眼,究竟是誰的眼被富貴蒙蔽,被美色蠱惑,最終忘卻本心。
孟宴卿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