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她如今也找不到回去的辦法。想到這里,許梔心里一冷,莫名的惆悵從心底鼓起,似吹氣球一樣擴散。
她也想回去,古董店還需要她。
孟宴卿見她態度決絕,伸手一把扣住她雙肩,語氣一沉:“那我們也算互不相欠,你現在趕快回去過你的安生日子。”
說完就伸手要往她衣袖里拽,想要翻出那青銅鏡,試圖將她送回現代。
許梔掙扎著躲開,拉扯間,二人從屋檐下踉蹌而出,腳下踩水,飛濺出來的雨水在衣擺上洇開點點深色。
許梔轉頭扎進細密的雨幕中,油紙傘落在巷口,而沒走出去多遠,便撞上一個結實胸膛。
胸口的溫度緩和了她面上冰涼的春雨,叫許梔抬起頭來,又瞧見那幽深的狹長雙眸。
恍然一看,她才發覺,這雙眼睛和長公主的雙眼有幾分相似,飛揚艷麗的眼透出不一樣的溫和,沒了太多威嚴。
“怎么了?慌慌張張的。”
這聲呼喚將許梔從恍惚中拉回,她忙從他懷里掙開,一抬頭,瞧見黑壓壓的蒼穹被藍色的油紙取而代之,她才緩過神來,捏了捏濕漉漉的衣角,有些緊張地說:“傘不小心丟了,剛才……打雷,嚇了我一跳。”
“只是打雷?”殷霽珩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傘柄,壓低眉毛注視著她。
“……嗯。”
許梔心虛地點點頭,實在不愿意讓大長公主府里的人知道她和孟宴卿還有些什么聯系。
“你衣裙濕了。”殷霽珩解下鴉青色披肩,抬手蓋在她肩頭,淡淡的書墨香混雜著檀木香,溫溫柔柔將許梔裹住。
她眼珠子轉轉,忙轉了話題:“我出門采買,沒想到雨會忽然變大,殷公子能捎我一段嗎?”
“好。”
……
夜里雨打芭蕉,噼啪作響。
許梔蜷縮在床榻深處,床頭的青銅鏡不知何時已在她懷里,貼著胸口發燙,半夢半醒間,她仿佛聽見同樣的雨夜里,來自遙遠過去的寬慰。
“媽媽命數到了,你爸他來接我了……”
鼻尖傳來消毒水的氣味,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長鳴,與此刻屋外更漏雨聲重疊,分外嘈雜。
“媽媽……不要,媽媽……”
淚水打濕枕頭,鏡面忽然泛起波紋,投照出她公寓臥室的落地窗,窗扇映著大長公主府的雕梁畫棟。
身下床榻逐漸變得溫軟,床頭亮著一盞小夜燈,雨聲消失,許梔哭泣漸停,夢魘散去,呼吸很快綿長起來。
大長公主府,殷霽珩一腳踹開許梔的房門,瞥見床上人影半明半滅,仿若魂魄即將消散,心頭猛地皺縮。
一邊的梳妝鏡上,透著現代公寓的方正,他沒來得及細看,連忙沖上前:“許梔!”
然話語剛出,人卻消失了。
仿若鬼影,只留一床溫被衾。
她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