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成軒到現在提起還嚇得不行,“要不是我夏兒機靈,恐怕真的會著了太后的道。”他想了想,又繼續道,“我還跟我父親一起,準備拆了我兒子的姻緣。當時有個郡主看上了我兒子,我那叫一個高興啊……”
時成軒絮絮叨叨,把內心深處那些最不堪且拒不承認做錯的破事兒,全都借著酒勁兒吐出來了。
其實他知道錯了。他早就知道錯了。
可他不知道要怎么挽回這一切啊。他想夫妻恩愛,他想父慈子孝,他想家宅安寧,他想……從頭來過。
從頭來過……唐楚君就不可能是他時成軒的妻子。這是他飲到最后咕咚一聲趴桌上不動時的最后想法。
顧娘子顯然習以為常,叫來侍候的小廝為他梳洗更衣。
這屋子里,有時成軒的衣物鞋襪,應有盡有。
侍候的人里,有時成軒自己的小廝常五,也有顧家專門調配來侍候他的其余三個下人。
小廝們熟門熟路配合得當,將其七手八腳弄上了床榻。
顧娘子見其歇下,又叮囑了幾句,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女兒顧如珠早已等著,見母親來了忙起身請安。
顧娘子詫異地問,“珠兒有事?如何這半夜還不去歇著?”
顧如珠咬了咬唇瓣,鼓起勇氣問,“母親,您當真要嫁時大人?女兒今日出去打聽了,時大人在京中聲名狼藉,不堪入耳。”
顧娘子面色不變,示意女兒坐下,緩緩道,“時大人是咱們家的恩人。”
“母親,報恩的方式有許多種。您萬莫一時沖動……”
顧娘子沉吟片刻,抬眸看向女兒,肅然問,“這話為何不在朝廷封賞之前與我說?”她不等對方回答,便自己答了,“因為那時候咱們出身商賈,高攀了時大人,你們便默不作聲。如今我顧家有了爵位,于是你們心思又起了變化。我說得對嗎?”
顧如珠剎那間面色變得赤紅,“母親……”
“平日我教你們審時度勢,卻也教你們勿要拜高踩低。”顧娘子只覺心頭一股火竄上頭頂,“時大人聲名狼藉不假,對我顧家有恩也是真。”
顧如珠硬著頭皮,“報恩方式有多種,母親何須以婚嫁為代價?且與時大人假作連理,豈非累及母親的名節?女兒并非拜高踩低,而是覺得,覺得……”她的聲音漸漸變得細小,“不必把兩家關系弄得這般復雜。”
她說完,目光閃爍了一下。顧娘子卻是恍然大悟,瞳孔巨震,“你!看上了誰?建安侯爺?還是駙馬爺?”
顧如珠顯然沒料到母親一下就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時面色如同蒸熟的蝦。
顧娘子氣得想打人,終擺擺手,目光幽深凌厲,轉了個話鋒,“珠兒你和離回家已達半年之久,我從未拘你在后宅,可知為何?”
女兒答不上來,她仍舊是自問自答,“是想讓你走出后宅這方天井,去看一看外面的天地有多大有多寬。而不是讓你自怨自艾,覺得自己和離了,就應該做人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