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效忠的是太子這個身份!是陛下金口玉言冊封的儲君名分!至于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誰,是賢是愚,是生是死對他們而言,重要嗎?”
“不重要!只要陛下指了誰坐東宮,他們立刻就會像聞到血腥的獵犬一樣撲上去,山呼千歲!”
李霖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起。
剛剛他見到的那個陷入失子之痛而不能自拔的父親,和朱純口中所說的這位手段狠厲、毫無感情的帝王,到底哪個是真正的慶帝?
“所謂太子黨羽翼豐滿,權勢熏天不過是陛下默許、甚至親手扶持起來的假象!”
朱純的語調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為的是讓太子有足夠的分量去牽制朝堂各方,去替他做那些他不便親自出手的臟活累活!”
“太子,從來都只是陛下手中最鋒利、也最危險的一把刀?!?/p>
“既然是手中之刀,用的時候自然要磨得雪亮,一旦發現這刀可能割傷自己的手,或者已經鈍了、無用了”
朱純頓住,目光如電般射向李霖:“我之所以派人去找你,就是想提醒你,萬萬不可卷入此事!”
“秦王殿下為此不惜自污名聲,殘暴之名傳遍了整個帝都。晉王殿下更絕,他犯的那些事,下天牢都不冤!”
“這兩位殿下避嫌避禍的手段,倒是一個比一個高明!那東宮之位如今就是個燒紅的烙鐵,誰沾上,誰就是下一個被架在火上烤的靶子!他們躲都來不及!”
“那蜀王呢?”李霖終于問出了心中最大的驚疑,“七弟遠在蜀地多年,聲名不顯,父皇為何在此刻急召他入宮?他又是何時回的京?”
提到蜀王李煥,朱純臉上的凝重之色驟然加深,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緩緩在書案后的太師椅上坐下,身體微微前傾,昏黃的燈光在他眼中跳躍,閃爍著銳利而復雜的光芒。
“蜀王……”朱純的聲音壓得更低,“你有所不知,蜀王他”
朱純沉默了良久,書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你可還記得去年冬天,你與奉王殿下在帝都遭到刺殺?”
李霖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段記憶瞬間清晰起來。
他如何會忘記?
成群的刺客從道路兩旁暴起發難,連錦衣衛都死了幾十個,跟著朱純多年的親信都被策反了。
若非老六浴血死戰,拼命護著自己突圍,自己怕是要命喪當場!
事后追查,線索卻詭異地斷了,最終不了了之,成了懸案。
“岳丈的意思是蜀王他?”
李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鉆入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