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帝不清楚自己有沒有過度解讀,但文字的表達就是這樣的。
當李徹把橫渠四句帶到這個世間后,這句話的解釋權便不歸他所有了,而是歸天下所有讀書人。
為萬世開太平。
慶帝的視線落在最后一句話上,沒有再想什么,只是微微嘆息了一聲。
這句話在他看來,更像是一種宏愿。
宏愿嘛,這種東西就不是用來實現的,也不可能實現。
像是地藏王菩薩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像是杜甫‘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又像是陽明先生的‘立德、立功、立言、立身天地’。
慶帝知道自己不是圣人,做不得這種大事,但他很清楚自己能做什么。
伸出手,將面前的紙張翻了面,再次拿起毛筆。
墨跡尚未干,力透紙背,在紙張背面仍能看到些許輪廓。
慶帝閉目思忖片刻,再次睜開眼時,眼神中已經滿是決絕。
輕輕抬手,又是四個大字落在紙上。
“黃瑾。”慶帝將紙張甩給黃瑾,后者連忙接住,“明日,將此字交給奉王。”
“老奴遵旨。”黃瑾連忙答道,再抬頭看時,發現慶帝早已消失在房間中。
他下意識低頭看向紙面,卻見上面寫著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
科學當興!
。。。。。。
接下來幾天,慶帝完全沉迷于朝陽城,或者說是科學。
他整日往返于奉國大學和朝陽城之間,每天都找不同的奉國學者交流,不厭其煩地請教。
除此之外,他還會和桃源派的農學弟子下田,討教莊稼生長的規律;會和奉國商隊的領隊溝通,詢問商業運行的方法;還會和學子們坐在同一課堂,跟著臺上老師復誦‘只含加減或乘除,順序從左往右去。既含加減和乘除,乘除先算莫大意。’的順口溜。
朝陽城就像是大海,慶帝如同一塊干燥的海綿,貪婪而急迫地吸收著如海水般的新鮮知識。
慶帝是好學的,或者說能成大事者都是好學的。這種好學不拘泥于課本,而是學習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律。
科學之事,慶帝知道自己做不到極致,但至少要懂個大概,日后能做到不會輕易被其他學者忽悠,就足夠了。
對于慶帝的所作所為,李徹沒有阻止,反而樂得見到他這樣。
在大慶君臣眼中,科學似乎成了新興的學問,甚至有著挑戰儒學這座大山的潛力。
而李徹,便是科學的創造者。
古人想不明白,科學和儒學、道學、法學不同,它不是某一種學說,或是某個圣人的言行,而是世界運行的基本規則。
不過,李徹不介意他們這么想,所有大慶的文人都成為科學信徒才好呢。
反正不管他們怎么折騰,收益的終究是自己。
畢竟,科學的正統在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