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雖然恨不得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但卻有這么多將士看著,只得沉著臉不吭聲。
接風宴擺在城隍廟,此地似乎成了王虎的臨時指揮所。
供桌上的城隍像被挪到墻角,取而代之的是整只烤羊。
王虎撕下條羊腿,油星子濺在錢斌的緋色官袍上:“這酒差了點,但肉卻是新鮮,先生多吃些!”
錢斌面色一變再變,怒道:“大難臨頭了,將軍還想著吃?!”
“將軍!“親兵突然闖進來,“北門又來三百流民!”
錢斌臉色又白了一分,王虎那廝卻是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那錢老您先吃著,俺先去處理一下。”
或是對錢斌早就厭煩了,此刻終于被王虎找到了由頭,這一走便沒再回來。
錢斌心中雖怒,但奉國軍政分家,他的地位再高也不能插手軍務。
慢慢冷靜了下來,他只得先給李徹寫信說明情況,并準備留下來好好勸說。
然而接下來今天,他連王虎的面都沒見到,城中卻已涌入近萬難民。
糧食早就不夠用了,王虎只得降低難民們的口糧,當夜就有暴民沖擊官倉。
錢斌坐不住了,不顧影響地找上門去,王虎竟都輕飄飄一句‘自有安排’帶過。
第五日,拂曉時刻,狼煙撕破了雨幕。
狼煙升起,有敵寇邊!
錢斌沖出廂房時,整座城都在顫抖。
馬蹄聲混著哭喊從四面八方涌來,他抓著一把劍就往城頭跑,剛登上城墻,就看見王虎站在城樓上,看不清表情。
“是契丹人的先鋒!”瞭望塔上士卒的嘶喊變了調,“契丹騎兵驅趕流民當盾牌!”
錢斌撲到垛口,寒氣順著指尖竄上脊梁。
黑壓壓的人潮如潰堤洪水,白發老翁被推搡著撲倒,轉眼就被鐵蹄踏成肉泥,婦孺哭喊聲不絕于耳。
契丹狼旗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就這么不緊不慢地跟在難民潮后方,猶如跗骨之蛆。
“開城門!”王虎突然大吼。
“不可!”錢斌死死攥住令旗,“你看人群里有青壯男子”
他話音戛然而止——看到城外有個抱孩子的婦人眼見跑不動了,竟是將襁褓中的嬰兒向后拋出。
被契丹鐵騎踐踏了過去,嬰兒哭聲瞬間停止。
王虎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臉上橫肉不住抽搐。
城門下,跪著的流民開始用頭撞門,鮮血順著包鐵門板往下淌。
錢斌剛要說話,忽見王虎眼角閃過一道狠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