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花尖細的嗓音緊接著傳來:“你傻啊?文書算個屁!一個孝字壓下來,他敢不給?全村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見到是這倆人,趙興邦瞇起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柴刀柄。樹影里,他看到趙建國兩口子正往這邊走,趙建國肩上扛著把鋤頭,張翠花挎著個籃子。
“再說了,”張翠花繼續攛掇,“興邦那小子最要臉面。咱們就讓爹娘去村口哭,說他不管老人死活。不出三天,他準得乖乖把錢送來!”
趙建國停下腳步,擦了把汗:“可可他現在跟變了個人似的。今天敢提分家,明天就敢”
“慫貨!”張翠花狠狠擰了丈夫一把,“要不是你屁用沒有,我至于算計這點錢?現在興邦分出去了,家里那些臟活累活誰干?你干啊?”
“還有,你以為那趙興邦真的是說變就變啊,之前他是個什么樣的慫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他估計也就能逞能這么一下。要不了幾天他就會變成原本的樣子的。”
趙建國垂著頭,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我就是怕以前有興邦在前面頂著,爹娘的火都沖他發,家里的啥臟活累活也全都在給他干,現在他分出去了,下一個不就輪到”
樹后的趙興邦無聲地笑了。原來如此——前世大哥大嫂就是這樣一步步把他榨干的。先是用“孝道”綁架,再用輿論施壓,最后他不得不把辛苦掙來的錢糧大半送回趙家。
然而實際上一切都源自于他們最害怕的就是趙興邦要是不承受壓力,那么在家里需要承受壓力的就該是他們這一家了。
而看著準備趙建國那這副又慫又怕事兒的模樣,張翠花也是氣憤道:“閉嘴,反正光是上山這么幾步,我都快要累死了,我可受不了干之前那跟趙興邦一樣的活兒。”
“你要是也想干,那你明兒個就繼續慫在家里啥事兒都不用管!”
趙建國此時也在頭疼著,正在他準備點頭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兩人猛地回頭,只見趙興邦拎著柴刀從樹后走出來,臉上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大哥、大嫂”趙興邦故意拖長聲調,“好巧啊。”
張翠花手里的籃子“啪”地掉在地上,幾個野山梨滾了出來。趙建國臉色煞白,手里頭的鋤頭也直接沒抓穩,咣當一下摔在了地上。
“興邦,你你咋在這兒?”趙建國結結巴巴地問,想起哦嗯看著找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半步。
趙興邦掂了掂柴刀,鋒利的刀刃在暮色中泛著冷光:“這話該我問吧?你們剛才說的,我都聽見了。”
張翠花眼珠子一轉,突然壯起膽子,扯著嗓子嚎起來:“哎喲興邦啊!你就是聽見了又能怎樣啊?你可不能不管爹娘啊!他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