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她看到這幅畫,以為看懂了方凝心在畫中想要表達的東西——生機壓抑一線間的掙扎。可直到古堡那一行,又直到今天,此時此刻,她才真正明白過來——那時候的方凝心究竟在想什么。再具體點,或許那時候的方凝心自己都不懂自己在畫什么。
只是靠一種本能去作畫。
“她在求救。”
蘇云眠閉了閉眼,壓下心口漲縮的難受,一呼一吸艱難,語氣仍是平靜,“不管是這幅畫,還是她現在的記憶出現問題,都是在求救,在自救。她快撐不下去了,你要成為壓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嗎?她現在這樣已經是你一手造成。”
你還要繼續嗎?
繼續徹底把她推至地獄?
她沒說下去。
她知道科西奧聽得懂,他懂方凝心的畫。
科西奧沒說話。
他綠眸深沉靜靜落在畫布上,停留了好一會,唇角突兀輕揚,深邃漂亮的五官上卻是一片陰郁冰冷,他低語:“我和她的情,你懂什么。”
手指按壓,扣動扳機。
兩聲槍響。
房門猛然打開。
門外聽到聲響的孟佑大步走入,一眼就看到歪倒在輪椅上的蘇云眠,同父親相似的容顏是如出一轍的陰郁冰冷,綠眸幾乎要噴出火來。
“你做什么!”
科西奧收槍入仗,面無表情從跑過來的孟佑身邊大步越過,淡淡撂下一句,“看好她,下次就是她的命。”
“姐姐!”
孟佑撲向輪椅,盯著蘇云眠白色襯衫肩膀的位置暈染開的一片血色紅意,壓著怒意,臉色蒼白大喊:“醫生!叫醫生!”
蘇云眠想說話,卻是無力。
她滿頭大汗,余光卻始終落在一側的畫布上,那上面有明顯的灼燒彈孔。科西奧那兩槍,一槍開在她肩上,和她當初在古堡時挨過的一槍位置一模一樣,是警告。但她其實是有那么一點慶幸的,不管她的那些話科西奧有沒有聽進去,但那兩槍并未開在她腿上。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科西奧意料之外的沒有按原來的想法,把她的腿廢掉。某種意義上這一次應該是放過了她。
簡直是喜怒無常的毒花。
真正讓蘇云眠在意的是,朝畫上開的這一槍正好是在畫上唯一的那一只——槍洞開了雪地上奄奄一息的烏鴉的胸膛。
原本的茍延殘喘透著死意。
決心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