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突然顫巍巍地從懷里一摞賬本。
“老爺,這是這個月酒樓的收支明細。"
老人枯瘦的手指撫過泛黃的紙頁:“老奴眼睛不中用了,不知道對不對"
甄有錢這才發現老人眼底布滿血絲,中指關節還沾著墨漬。
他眼眶發燙,連忙仰頭去看天邊那彎殘月。
月光被云層割得支離破碎,像極了他們即將四散的人生。
他看了墻角的枯樹,那是年初管家特意在院里種下的紅梅。
夫人生前最喜歡的就是梅花。
如今寒梅未放,賞花人卻要先去了。
“都散了吧。"
他轉身往書房走,皂靴碾過滿地銀杏葉,發出細碎的悲鳴。
“今日丑時前,必須離府。"
夜色漸濃時,甄有錢獨坐書房。
神龕前燭臺積著厚厚的燭淚,像凝固的血淚。
更鼓聲遙遙傳來,天光大亮。
一夜未睡的甄有錢推開大門來到大堂。
朝陽刺破云層時,刺痛了他的眼眶。
第一縷陽光正照在門楣“清正傳家"的匾額上,那是父親親手題寫的墨跡。
昔日偌大的甄府變得安靜無比,卻打掃得干干凈凈。
昨晚灶間飄來桂花香,桌子上赫然擺著最愛吃的桂花糕。
甄有錢拿起糕點輕輕放在嘴里,以后恐怕都嘗不到劉嬸的手藝了。
窗外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他扭頭一看。
甄宓單薄的藕荷色長衫在風中搖曳,父女兩兩相望,彼此紅了眼眶。
“爹!”
“你這個死丫頭怎么還跑回來,張三我怎么跟你說的,讓你護著小姐跑得越遠越好!”